91、番外(8)(1 / 2)

繾綣 暮阿洋 8310 字 5個月前

夜雪飄零, 宮廊中已鋪上薄薄霜白,一盞燈火在雪中經過,留下一道腳印。

臥殿的床榻旁隻點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視線灰暗, 不知坐了多久,她將要燭火剪滅之時,殿外傳來動靜。

身形頎長的男人從外走進來, 與榻旁的許凝相視, 他身披狐裘大氅, 發上沾有霜雪,寒氣陣陣。

許凝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放下剪燈的剪子,轉身上榻,對來人置之不理, 甚至沒有行禮。

太子停頓片刻, 隨之將大氅脫下,掛在衣架上,榻上的人始終沒有回頭, 屋外雪聲沙沙。

他又在茶桌旁坐了片刻,一路走來沾染霜雪, 一身寒氣, 屋裡倒是暖堂堂的。

許凝的鞋整齊地放在榻前, 鞋邊潮濕踩過雪,證實她的確出去過。

太子沉默著, 微弱的燭光照映在他麵龐上,素來冷然的眉眼像是變得溫和許多,緩緩開口道:“尚德宮的婢子膽大妄為, 孤不是什麼女子都動的。”

許凝背對著太子,眼簾低垂,方才在政事殿所見的一幕尚在腦海中,現在他又出現在這裡,顯然是拋下了政事殿裡的。

她轉過身半撐著,望向茶桌旁的太子,眉目深邃,氣宇清貴,是堂堂皇太子。

許凝再次低眸,她並非是在氣什麼,隻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曾經一心隻想靠近這個人,從未想過自己原來並不大度。

他是皇太子,往後便是皇帝,在他身旁不可能隻會有一個女子,什麼側妃良娣,佳人數名,都是理所當然。

身為太子妃,理應寬宏大度,賢良淑德,一年兩年東宮可以不進人,那往後呢,更何況他們之間如此疏離,或許她真的不適合做太子妃。

許凝眼眶微紅,淡淡道:“殿下早些休息吧,這種事亦不必與臣妾解釋。”

言罷,她便躺下了。

謝明擎鋒眉輕蹙,視線昏暗,榻帳遮掩了許凝的麵容,他卻莫名有些煩躁。

他從來都不清楚對許凝的感情,當初選她為太子妃,基於自己記得她,基於與許家勢力契合。

奈何許凝似乎不甘心這場成婚,在此之前,他都認為娶許凝是錯的選擇,所以他尊重她的內心所向。

今日之事發生,他又忍不住來解釋,但似乎顯得挺可笑。

謝明擎卻忍不住問道:“你是在介意嗎。”

許凝輕輕癟嘴,聲線柔啞,“我若說介意,會不會顯得無理取鬨。”

聽此,謝明擎不知為何,似乎鬆了口氣,沉聲回道:“不會,往後孤會避免。”

許凝掖著被褥側首看他,小聲問道:“為何。”

謝明擎停頓下來,為何......

他似乎也沒想過,明明可以寵幸彆的女子,也明明可以納妾召妃,但總會想到許凝,更不想虧欠她。

靜默須臾,謝明擎回道:“興許是尊重吧,孤不與庸俗之輩同流,孤若納妾,便是對你不公。”

許凝剛微起的心又低沉下來,輕輕道:“我知道了。”

君子重義而輕利,朝堂物欲橫流的地方,眼前這個人隻是不屑落俗罷了,他真的很好,隻是不夠歡喜她。

***

相敬如賓,許凝快習慣了,在外人眼裡他們恩愛無比,郎才女貌,就連昭寧公主都時常稱讚。

許凝忍不住會問:“太子殿下曾心慕過彆人嗎。”

昭寧公主似乎對她的問題很不解,但還是認真想了想,隨之搖了搖頭,“太子哥哥性冷,隻專注政務,哪裡會心慕彆人,要說民生大事,他才最為掛記。”

昭寧公主道:“不過如今不是有嫂嫂了嗎,太子哥哥心裡便多了嫂嫂。”

許凝哽了哽喉,輕輕道:“但我好像容不進去。”

昭寧微愣,似乎沒聽懂她的話。

...

轉眼冬去,二月開春,官員回朝務公,開始新的一年,春意盎然。

開春第一件事,便是調遣官員,隻派將領於北疆之事,其名單上赫然有著陳長越的名字,表哥將調往北疆鎮守。

陳家上下為此跑斷了腿,這名冊正是太子殿下所立,以呈於皇帝批示。

聽此消息,許凝愣了愣,似乎也沒想到陳長越將去往北疆鎮守,一去便要是七八年。

陳家無法,怎舍得嫡長子去往北疆,隻能請許家同太子說說好話,但其態度強硬,不見動搖。

許凝因此憂心忡忡,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表哥,便在太子回來時提了此事。

太子未抬眼皮,神色淡漠:“二弟過兩月回京,遣北名冊是陛下所定的,與孤說無用。”

許凝道:“可人說名冊是殿下擬的,殿下又何必為難表哥。”

“你倒是覺得孤是故意為之,整治陳長越?”太子冷瞥她一眼。

許凝頓住,卻沒有反駁。

太子輕哧一聲,回道:“京中的將門子弟皆在名冊之上,陳長越自然不會少,遣北人員僅三人,是陛下選中的他,孤不過是秉公執法。”

許凝抿了抿唇,靜默須臾,質疑道:“當真是如此?”

聽此,太子眼眸漸冷,舉步逼近,高大的身形籠罩而來,氣場低沉。

“彆忘了你的身份是太子妃,什麼人該關心,什麼人該閉口不提,你自應有分寸。”

許凝不禁後退一步,怔怔望著他,隨之彆開麵容,太子沉聲道:“陳長越身為將門嫡子,於疆場鎮守不是應該的嗎,彆忘了我皇家二皇子都在北疆待了兩年,怎麼,你心疼了?”

許凝指尖微微發涼,否認道:“臣妾隻是覺得你我之事不該牽連他人,我問心無愧,對於表兄唯有親人之情。”

太子眉梢輕挑,收斂氣壓,轉身拂袖道:“那此事就彆再與孤提起,陳長越前往北疆是為國為民,你是太子妃,理應深明大義。”

許凝低下首,隻聽太子提步離去,她頹然坐下,寬敞的宮殿內分外壓抑。

是她魯莽了。

的確,以她的身份不該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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