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恕罪,學生一時鬼迷心竅,才做下這荒唐事,但吳玉嬌絕對不是學生殺的,在看到這畫之前,學生也不知道她就是吳玉嬌啊。”朱爾旦一下跪在了地上,開始承認起自己的錯誤,不過他極力解釋自己沒有殺人。
看到朱爾旦有些慌神,周昂對著畫卷一抓,而後畫卷合上,又被周昂放在了堂案上。
“殺沒殺人,有沒有罪,本官自會判斷,現在將該說的都說出來吧。”周昂的語氣漸漸的有些嚴肅起來。
“說,我說,我都說。”朱爾旦連忙答道。
周昂身軀微微往後靠,擺出一副靜靜聆聽的樣子,下一刻朱爾旦就開口講了起來:“此事還要從半年前說起,那一夜我與幾個同學一起喝酒,那些友人嘲笑我膽小,而我借著酒興誇下海口,說敢把十王廟中的陸判雕像背回家放一晚......”
朱爾旦講述了一個有些荒唐的故事開頭,聽到此處周昂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大概。
果然朱爾旦繼續說道:“我將陸判雕像放在家中,後來漸漸酒醒,心知恐怕衝撞了陰神,便在雕像前擺下了酒菜,說是為了請陸判喝酒才將他請到家中來的。這一夜倒也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第二日一早我便將雕像背回來十王廟。然而當天夜裡,陸大哥竟然自己出現在了我家中,他說昨夜我請他喝酒因為有事不能來,今晚便要將昨夜的補上。”
周昂靜靜的聽著朱爾旦講述,自然也知道這個陸大哥就是地府判官陸之道。
“一開始我也是很害怕的,但是陸大哥為人豪爽,漸漸的我也就習慣了,這樣陸大哥每日夜晚都會來我家,直到第三日夜裡,他說要送我一場大機緣,一開始我還不以為意,後來喝的多了就昏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直到第二天早上。”朱爾旦繼續說著,說道此處他故意一頓,似乎這裡就是他人生的轉折。
“繼續說。”周昂沉聲說道,此刻連他都有些好奇起來,不知道這朱爾旦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這一覺醒來我就覺得神清氣爽,尤其是思緒無比順暢,腦海之中更是各種詩詞文章信手拈來,原本不懂的經意也是瞬間明悟。當時我就猜測,這些變化恐怕與陸大哥有關係。到了當天夜裡,陸大哥如期而至,我自然向他問明緣由。陸大哥告訴我,昨天夜裡他為我換了一顆心,那顆心原是一位死去大文豪的。”朱爾旦說道最後目光有些閃躲的看著周昂,想要看周昂聽到這些神情會有什麼變化。
聽到朱爾旦說陸判為他換心,周昂沒有什麼表示,隻是眉頭微微皺了皺。
其他人聽到朱爾旦的故事,心中都是紛紛稱奇,這朱爾旦確實有了天大的奇遇。
“胡氏又是怎麼回事?”周昂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句。
朱爾旦聽到周昂直接詢問,神色更加變得躲閃起來,而後低著頭一臉悔恨的說道:“後來我中了秀才,便是舉人甚至進士我也是誌在必得,漸漸的身邊就多了許多恭維的人,更有一些抱著利益目的接近我的人,或許眾星捧月之下我漸漸迷失了心誌,我覺得三娘配不上我了,所以我央求了陸大哥,我想既然心都可以還,那麼頭應該也可以換吧?”
“哼,果然空有實力而無匹配的心性,便入了魔道,陸判終究是害了你啊!”周昂語氣不善的說道,他再看向胡三娘時,卻覺得這個普通的婦人也是無比可了。
“嗚嗚嗚嗚......”此刻胡三娘也是低聲的哭泣起來。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婦人,曾經朱爾旦資質平庸的時候,她省吃儉用努力的維持著一家人生計,過著平凡而普通的日子。後來朱爾旦換了心,她以為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可是朱爾旦根本不征求她的同意,就為她換了一顆頭顱,胡三娘無法反抗,她甚至不敢質問朱爾旦,因為她在朱爾旦的眼中看到,朱爾旦喜歡的隻是自己身體上的這顆頭顱,她甚至懷疑朱爾旦都已經忘了胡三娘究竟長什麼樣?
此刻堂中其他人也有些鄙夷的看著朱爾旦,如果說陸判為他換心,還可以說是朱爾旦自己的機緣,可他發跡後強行為自己妻子換頭顱,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來人,去將十王廟中陸判雕像給本官綁來。”忽然周昂猛地一拍驚堂木,直接下令將陸判雕像綁來。
“遵命!”左千戶立刻領命,便帶著幾個捕快出了大堂。
此刻大堂後的隔間中,薑小曇也神色冰冷的看著堂中,當她聽到是陸判取走吳玉嬌頭顱,又強行裝在胡三娘身上時,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火。
左千戶走後,周昂看向大堂左側矮幾後的文官。
周昂沒有通知吳侍禦,他擔心吳侍禦看到胡三娘時會控製不住,所以找了另外一人。
“都記下了嗎?”周昂開口問道。
“回大人,都記錄清楚了。”大理寺文官恭敬的回答。
“盜取屍身,按律該怎麼判?”周昂再次開口,竟然詢問起盜屍罪的量刑。
那位文官想了一下,而後答道:“按律當仗責三十。”
在大寧律法中,盜竊侮辱屍體是有刑責的,甚至這本身就屬於刑事案件了,而且有著明確的量刑。
“不過,這是針對活人作案的,可此案是陰神作案,以陽世律法判陰神恐怕不行。”大理寺文官又想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道。
他明白周昂問他的意思,既然周昂今夜堂堂正正的升堂審案了,而且還記錄了審訊過程,這卷宗也建立起來了,那麼理論上就是應該要宣判結案的。
然而下一刻,周昂就直接回答了他的疑惑:“以前是不行,不過從此以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