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議題主要有兩個,一是各部下半年的銀兩虧空該如何填補。二就是關於推行土地改革的事,具體怎麼改,今日要拿出個章程來。”曹吉安繼續說道,似乎他就是會議的主持者。
周昂坐在馬紮上,低頭玩著手指,他隻是列席會議,沒人問他話,他就不能主動開口,這時候他也將自己置身事外。
紫宸殿中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後作為六部之首的吏部第一個開口。
“吏部今年的情況比去年差些,按照年初的預算,今年最後一月的俸祿尚且不足,缺口白銀約三十萬兩。”李長善的聲音不大,但正好讓所有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吏部的主要預算開支就是官員的俸祿,按理說既然有了預算,一般不會出現缺口,至於為何出現缺口李長善沒說,周昂自然也不知道。
朝廷的國庫收入和每年的支出,這不是什麼秘密,但也僅限於真正的朝中重臣知曉。
周昂也隻是最近才隱約知道,以去年為例,大寧朝國庫隻有約兩千萬兩白銀入賬,而預算支出約在兩千三百萬兩左右,一年的財政虧空就高達三百萬兩白銀。
“工部今年情況更糟,原本按去年的計劃,工部有二百五十萬兩白銀,用以疏通長江黃河主航道,然而上月暴雨不斷,幾處河堤決口,這些錢都用來修築河堤了。現在原本計劃的河道疏通也無法進行,關鍵眼下更有一件事不得不辦,上月初七,太廟的幾處大殿被雷擊起火,要重建修複幾座大殿,也還需白銀七十萬兩。”接著說話的是工部尚書嚴拱。
他說了一大堆,總結起來其實也是一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工部也急需銀子。
接下來就是兵部,刑部,禮部的尚書開口,他們所說的雖然內容不同,但總結起來也就是兩個字,要錢。
六部之中戶部管著國庫,現在其它五部都在要錢,這錢按理說都要從戶部賬上走。
此時代表戶部的侍郎李尚來終於開口了:“吏部缺口三十萬兩,工部短缺七十萬兩,兵部要買戰馬需要一百萬兩,禮部要派使臣出訪四夷,要錢五十萬兩。刑部要擴建大牢補充獄卒,需要八十萬兩。諸位大人都伸著手要錢,這一下一年多出的支出就需要三百三十萬兩白銀。”
李尚來臉色明顯有些難看,他用手指著身前的一摞奏折,而後繼續說道:“原本今年預算就超支了三百五十萬兩,還是年初陛下用內庫之銀三百萬兩填補的,而今還要再多出三百三十萬兩,哪裡有這麼多錢?”
“諸位大人應該都知道,這幾年不是天災就是匪禍,各地收成一年比一年少,一些地方甚至將賦稅預征到了景安二十年,這才勉強支撐著國庫運轉,如今又多出三百三十萬兩?難道又要提前預征賦稅?現在就算預征也征不上來了啊!”李尚來語氣沉重,顯然他這管著國家錢袋子的戶部也是日子艱難。
周昂是第一次聽到這些真正的核心朝政,這不知道還罷了,知道後才明白朝廷是何等的艱難。
尤其是預征賦稅這一舉措,曆來都是王朝末期才會出現的情況,這種方式無異於殺雞取卵。
“我們自然知道戶部困難,可是這些錢又是不得不用的,四夷虎視眈眈,邊疆更是摩擦不斷,隨時都可能戰火四起,禮部不派使臣安撫四夷,兵部不加緊備戰,等到蠻夷兵臨城下的時候,難道對蠻夷說朝廷沒錢,他們就會退兵嗎?”沉默良久之後,兵部尚書衛紀年開口再次打破了沉默。
衛紀年說的也沒錯,剛才這些人說的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官員的俸祿不得不發,太廟大殿不得不修,刑部兵部禮部這些事也都不得不做。
“兩位公公,若要填補眼下的虧空,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在局勢陷入僵持的時候,李尚來再次開口了。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尚來,連周昂都抬頭看了過去。
不過在周昂抬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從帷幔上掃過,隱約看到帷幔後一個身影站起,而後那人影在帷幔後來回踱步。
“既是禦前內閣會議,有什麼辦法先說出來啊。”曹吉安略帶疑惑的說道,臉上神色也似憂國憂民。
李尚來頓了一下,而後臉上露出一絲決然之色,一咬牙說道:“兩個月前,興建伯平定吳王叛亂,從吳王宮中收繳大量財物,光現銀就有一百七十萬兩,吳王名下莊園田產無數,如今吳王已被除國,這些錢財可以拿來應急。”
聽到李尚來的話,周昂心中一震,他下意識的看向帷幔,原本來回踱步的人影已是一動不動。
此刻周昂總算明白了,六部繞了這麼大個圈,竟然都是來向景安帝要錢的。
“荒唐,這些錢已經送入內庫了。你們以為內庫的銀錢取之不儘嗎?這皇宮大內幾萬張嘴每日吃喝拉撒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逢年過節陛下還要賞賜王公大臣,這內庫之中也早已是捉襟見肘,你們竟然還將主意打到了陛下手上?”曹吉安一臉憤恨的看著李尚來說道,儼然一副站在景安帝一方的樣子。
內庫就是皇帝或者說皇室的府庫,每年皇室田產莊園會有不菲的收入,這些銀錢歸入內庫,而後維持著皇宮大內的遠轉,包括皇帝的日常開銷和賞賜王公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