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誠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周昂看著高大的宮門院牆,他停在宮外遲遲沒有進入,足足過了許久之後,周昂竟直接轉身離開,沒有按原定計劃進入皇宮。
而後周昂再次返回大理寺,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在他的公房之中處理公務。
周昂剛坐下不久,江都郡主便為他送來了茶點。
她一如既往的謹小慎微,無論是行走,還是放下茶點的動作都異常輕柔。
江都郡主將茶點放下後,隻是下意識的瞟了周昂一眼,而後便向屋外走去。
“等一下。”忽然周昂叫住了江都郡主。
江都郡主聞言停下腳步,而後轉身恭敬的對著周昂躬身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周昂將手中公文合起,而後很認真的看著江都郡主,問出了一句讓江都郡主始料未及的話:“你是宗室之人,如果陛下沒有子嗣,那麼什麼人最適合繼承皇位?”
江都郡主聞言神色大變,不是因為身為臣子不該說出這樣的話,而是因為周昂說出這樣的話,那說明他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了。
元象帝登基還不足一月,隻是最近傳聞身體抱恙,周昂為什麼要考慮這個問題?隱含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江都郡主謹慎的望了一眼屋外,這個問題她其實從來沒考慮過,不過作為吳王的女兒,對於皇位繼承的順序自然也非常了解。
她略微想了一下說道:“自然是漢王和越王。”
這個漢王和越王,便是元象帝的兄弟,曾經的四皇子和七皇子。
不過在元象帝登基時,這兩個孩子已經被封為藩王,當日就催促著出了京城前往封地就藩了。
這兩人攜帶大量的賞賜和宮人奴仆,算算日子很可能都還沒有抵達封地。
“我想問的是,除了他們呢?”然而周昂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江都郡主錯愕不已。
“這......”江都郡主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皇位繼承先傳嫡子這是曆朝曆代的慣例,偶爾有情況皇帝在位並無子嗣,便是選擇兄終弟及的方式,可如果排除兄終弟及的方式,那這種情況就太少了。
周昂看著江都郡主,而後隨著對著房門一揮,下一刻房門應聲關上。
“不用擔心,今日你我所說的話,隻有你我二人知道。”周昂平靜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江都郡主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幾度變化,而後說了一句:“那按血親遠近,就應該在晉王一係中尋找了,不過晉王年事已高,隻能在他的兒孫之中選擇。”
周昂聞言略微沉吟,而後點了點頭。
晉王是景安帝的兄長,比起景安帝還要大上幾歲,他倒有幾個兒子年紀和元象帝相差不大。
“若真要按這樣來考慮,你的父王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周昂突然說了一句,又提到了江都郡主的父親吳王。
吳王是景安帝最小的弟弟,隻比元象帝大幾歲,如果不謀反的話,現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以他的手段和名望,很可能在這次金龍易位中脫穎而出。
不過造化弄人,吳王不可能看到這麼遠的未來,他更不可能將謀劃多年的計劃推遲到現在。
“大人是在取笑我嗎?”江都郡主低著頭問道,此刻看看不到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她是可惜自己的父王,還是在怨恨周昂這個殺父仇人。
周昂看著江都郡主,眼神忽然變得古怪起來,而後話鋒一轉突然說道:“我已經上書陛下,恢複你的宗室身份,這樣至少日後你能衣食無憂。”
聽到周昂忽然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江都郡主抬起頭來,一臉不解的看著周昂。
在江都郡主的眼中,周昂是她的殺父仇人,是讓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但這些日子的觀察,她又不得不承認,周昂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
周昂沒有繼續對江都郡主解釋什麼,而是自顧自的起身,又走到了那三幅地圖前。
“把朱筆拿過來。”看了片刻地圖,周昂又對江都郡主吩咐了一句。
江都郡主立刻回過神來,恭敬的將朱筆遞給周昂。
而後隻見周昂用朱筆在四川的位置上畫了一個箭頭,箭尖直指陝西。
四川自古有天府之國的美稱,四麵群山環抱易守難攻,曆來亂世這裡可以偏安一方,盛世則是不亞於江南的重要糧倉。
而出川之路隻有兩條,一條是順長江而下,另一條就是北出秦嶺抵達關中。
周昂畫的那個箭頭,便是在秦嶺的位置上。
江都郡主在周昂身後看著那幅被周昂標了許多記號的九州地圖,她知道那種箭頭是代表敵軍進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