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昂踏入養心殿,目光從皇後劉嫻身上掠過,最後與女官打扮的薑小曇目光對視,兩人都輕輕的點了下頭。
“臣等拜見皇後。”無論是周昂還是何顯等人,都對著禦案後的皇後躬身一拜。
“賜座。”劉嫻神色有些哀傷,艱難的說了兩個字。
此刻雖然京城劍拔弩張,但這幾人還是從容的坐在了大殿兩側的椅子上,倒是魏思賢很自然的站在了禦案前側,一如既往的恭謙。
此刻他幾乎掌控整座皇宮,但依然沒有以權臣自居。
“皇帝突然駕崩,本宮一介女流已經亂了分寸,諸位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現在該怎麼做,諸位不妨說說!”劉嫻語氣越發哀傷,顯得有些無助和淒涼。
“先帝並無子嗣,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自然是另選新君,方可安天下人心。”昌平郡王率先說道,此刻連這位宗室宿老考慮的也不是元象帝的後事,而是儘快選出一位新皇帝。
昌平郡王也是開門見山,他話音一落,其他幾人都是低頭思量了起來。
周昂一直沒有說話,他還在等,等著有人先開口。
果然下一刻武強侯何顯就沉不住氣了:“本侯覺得新君非越王莫屬,越王是景安皇帝嫡子,以兄終弟及而論,越王繼位順理成章。”
“哼,就算兄終弟及,怎麼也還輪不到越王吧?”何顯話音才落,李長善就一拍椅子扶手,直接與何顯爭鋒相對起來。
何顯支持越王,李長善支持漢王,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李長善此刻說這樣的話,自然是要推出漢王。
果然李長善又繼續說道:“越王還是皇子時,便不得景安皇帝所喜,反倒是漢王素有賢名,就算論年紀,漢王也比越王大,怎麼也輪不到越王吧?”
“胡扯,漢王也隻比越王大兩歲而已,而且自幼體弱多病,這樣的人如何繼承大統?本侯絕不答應。”何顯自然是鐵了心要扶持越王,一副心意已決,毫無轉圜的樣子說道。
“哼,看來大都督是鐵了心,本官在來之前也下了決心,非漢王不可!”李長善同樣毫不退讓,更是豁然起身,大有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見的意思。
見李長善態度強勢,何顯也是一下站起身來,他一身甲胄,那氣勢比之李長善更盛,同樣語氣決絕的說道:“本侯戎馬一生,還從未怕過誰,既然李尚書想戰,本侯便奉陪到底。”
說話之時何顯有意向外走去,看樣子兩人也是動了真火,而李長善也是衣袖一甩,大有立刻開戰的意思。
周昂看著兩人向殿外走去,既沒說話也沒阻攔。
不過兩人剛走出兩步,養心殿的殿門便被關上,根本不給兩人離開的機會。
看到殿門突然關閉,李長善和何顯都一臉不善的看向皇後劉嫻。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質問道:“皇後這是何意?”
劉嫻看著兩人卻並未回答,倒是魏思賢上前一步說道:“娘娘已經下旨封鎖宮門,二位大人還是留下來吧,沒有皇後的命令,誰也彆想離開皇宮。”
“魏公公,看來你也有中意的人選了?不妨開門見山都說出來。”李長善有些意外的看向魏思賢,這個時候這位閹黨領袖站出來,倒是讓李長善和何顯都有些意外。
魏思賢依舊神色如常,他躬著身子站在劉嫻一側,依舊顯得恭敬如常,而後平靜的說道:“如今陛下駕崩,這皇宮之中便是皇後做主,未來不管誰做皇上,皇後都將是太後,在新皇沒有出來之前,咱家隻聽皇後娘娘的命令。”
聽到魏思賢的話,何顯和李長善都看向皇後劉嫻,他們的眼神之中都有些意外,終於意識到一直小看了皇後這個女人。
“不知皇後心中可有人選?”何顯轉身朝著劉嫻躬身一拜,終於正視起了這個從太子妃到皇後才一個月的女人。
劉嫻提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痕,看起來一副悲傷的樣子,而後她緩緩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繞過了禦案。
“景安皇帝曾將這大寧朝比作一口吃飯的鍋,而無論是景安皇帝還是大行皇帝,甚至是本宮都隻是幫大家守好這口鍋。到了今時今日,誰來做皇帝真的很重要嗎?在本宮看來,這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諸位以後還想不想在這口鍋裡吃飯?”劉嫻站在禦案前,臉上的悲戚神色已經不見,她目光變得有些淩厲起來,隱隱之中身上流露出一絲帝王氣概。
劉嫻的話說的很明白了,如果今日京城兵戎相見,那麼這個朝廷也就徹底廢了,到時候很可能是各自擁立新君,而後天下重新回到諸侯征戰的時代。
“不知皇後有什麼想法?”李長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原本的怒氣也被漸漸壓下。
周昂從走入殿內便一言未發,他的勢力絲毫不比李長善和何顯差,但現在反而一副旁觀者的姿態,讓李長善和何顯也有些看不明白。
“李尚書想要擁立漢王,而大都督想要擁立越王,但本宮看來,無論是漢王還是越王繼位,恐怕都無法服眾,因為這可不是你們兩家的事。”劉嫻大有深意的說道,此話一出讓李長善和何顯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周昂和魏思賢。
確實如劉嫻說的一樣,無論是漢王或越王繼位,得利的隻是他們各自一派,到時候便等於將自己推到了其它三方勢力的對立麵。
如果漢王繼位,李長善就要同時麵對何顯的武勳集團,還有周昂和魏思賢兩黨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