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陝西布政使周昂在半路被白蓮教逆賊伏擊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西安城都風聲鶴唳,甚至消息漸漸傳到京城,白蓮教的聲勢一下被推到頂點。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周昂,卻仿佛忘了被白蓮教刺殺的事情,第二日依舊按時在衙門處理公務。
陝西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兩件事,一是已經打到門口的異族大軍,二是陝西境內的民生保障。
對付異族大軍,眼下全靠周元讓的烽煙軍,不過就連周昂都收到了周元讓幕府的書信,內容自然是要糧的,而書信雖然是用的周元讓名義,肯定是幕僚代筆。
而陝西境內的民生保障,自然是穩定物價和保障糧食供應為基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陝西境內的糧價還算平穩,畢竟關中平原沃野千裡,這秋收剛過,短期內不會有明顯的糧食短缺。
但是除開糧食的其它物價就有些失控的跡象了,其中尤以食鹽價格上漲最為迅猛。
原本陝西的食鹽主要出產於北部邊疆的定邊府,那裡出產的食鹽勉強夠陝西所用,偶爾有些缺口會從巴蜀的自貢運來。
但是現在定邊已經是前線,那裡大部分都被剌靼部占領,鹽場也停產一月有餘。至於巴蜀則完全被白蓮教占據,商道也徹底阻斷。
食鹽已經成為陝西境內最緊缺的物質,就算從山西有食鹽運來,價格也一日高過一日,加上有商人囤積哄抬物價,普通百姓已經快要吃不起鹽了。
“若以普通百姓而論,這種價格上漲他們最多還能堅持多久?”周昂看著手中的文書,忽然開口詢問起不遠處的崔文山。
其實原本食鹽是官營的,不應該會出現商人囤積擾亂市場的情況,可是自從朝廷對地方的掌控降低,連鹽場都落入了權貴手中,漸漸的食鹽也不再是官方獨家經營。
周昂辦公崔文山自然也在一旁,作為周昂的首席幕僚,崔文山雖然沒有官職,但卻經手著最機要的文書,幾乎所有文書都要先經過崔文山的篩選和批注,最後才到周昂手中。
崔文山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公文,想了一下後答道:“不出半月,恐生變故。”
“半月的話,那倒還好,我這就修書一封,你立刻派人加急送往紹興。”周昂也想了一下,而後直接鋪開信紙寫了起來。
等到周昂寫完之後,直接將書信裝封,又在信封上寫了‘賢侄宗保親啟’幾個字,竟是一封給羅宗保的信。
不過這封信周昂隻是將封口隨手一折,並沒有用火漆封印,更沒有加蓋自己的印章,似乎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信件。
“啟稟使君,原禮部侍郎葛遂良求見。”就在周昂打算將書信交給崔文山時,一個府中書吏來到門外通報。
周昂看了一眼崔文山,而後對著屋外說道:“有請。”
下一刻崔文山已經明白周昂的意思,便立刻說道:“葛遂良是弘康三年的進士,一直到景安七年才從禮部侍郎任上致仕,他確實是西安人,此人不屬於文官任何一黨,倒是一個堅定的皇黨。此人做官不行倒是醉心學問,但成就也不高,世人常取笑其附庸風雅。不過這個遂良老來得女,直到四十八歲才有了一個女兒,被其視作掌上明珠,如今還未出閣,也是這西安城中頗有名氣的美人。”
崔文山簡直就是一個百科全書,似乎除了那些妖魔鬼怪和方外世界的事情,其它的他都能知道。
“他女兒叫什麼名字?”周昂鬼使神差的又問了一句。
“葛良工,傳聞此女還養有一株異種菊花,初開時淡綠,隨著菊花盛開其色漸深,等到完全開放,則花成墨綠,乃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觀,算算日子,近日正是綠菊開放的日子,恐怕這葛遂良是來請主公赴宴的。”崔文山繼續說道,卻大有深意的看了周昂一眼,那笑容還頗為玩味。
“一株菊花還能專門設宴?”周昂感覺崔文山表情有些怪,卻也沒細想,隻是又隨口一問。
“自然是以綠菊為由,行的是選婿之事,這綠菊文會邀請的都是陝西青年才俊。”崔文山立刻答道,如果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這老頭是個西安本地人。
周昂聞言一愣,心中還有些後悔讓那葛遂良進來了。
不過現在周昂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葛遂良已經到了門口。
“老朽葛遂良,拜見興建伯。”葛遂良在門外朝著周昂一拜,聲音倒是洪亮的很。
周昂連忙起身,而後向外走了幾步相迎,口中客氣的說道:“葛公裡麵請,本該我去拜訪葛公的,卻叫你親自來衙門,倒是晚輩不是了。”
葛遂良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不過可能平時保養的好,看起來並無老態,反倒精神奕奕,隻是頭發已經全白了。
“哪裡哪裡,興建伯日理萬機,這麼說可是折煞老朽了。”葛遂良連忙說道,雖然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這西安城也是一號人物,但在周昂麵前確實不算什麼。
周昂沒有搪塞公務繁忙讓他吃閉門羹,還如此客氣的迎接,已經很給葛遂良麵子了,這老頭也是顯得很激動。
“葛公請坐,來人上茶。”周昂將葛遂良引到座椅前,又朝著門外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