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昂被風風光光的迎進了太尉府,這位多朝元老在幾代皇帝的多次特許下,家宅占地已經超過了所有人臣府邸應有的規格,甚至直追親王。
穿過一道道回廊,周昂終於見到了這位隻有一麵之緣的老太尉。
隻不過周昂不是在太尉府的正堂看到老太尉,而是在他的臥室之中。
如今老太尉已經臥床,等到周昂走近的時候,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附耳對著床榻上的老太尉說了幾句,他這才睜開渾濁的雙眼,有些艱難的看向了周昂。
周昂知道那個趴在床邊的老人就是老太尉的兒子,一個同樣即將入土的老人。
“周昂見過老太尉。”周昂隔著床榻隻有三步遠,比平時說話聲音略大一些對老太尉施禮。
老太尉艱難的抬了抬手,嘴唇蠕動了幾下,不過最後還是將手放下,喉嚨裡艱難的發出一陣聲響。
周昂即便耳聰目明,也沒有聽明白老太尉說的什麼。
“家父說,侯爺應該出現在朝堂,不應該來看他這個將死之人。”下一刻老太尉的兒子就開口解釋了起來。
周昂也沒想到老太尉竟然會對自己說這樣一句話,不過雖然老太尉出氣多進氣少,但在他身上周昂沒有感覺到異常,說明老太尉還是曾經那個吉祥物一樣的老人。
“請轉告老太尉,周昂知道該怎麼做,讓他安心!”周昂對著老太尉鄭重一拜,而後又對著太尉的兒子說了一句。
下一刻周昂就看到,太尉的兒子在他耳畔又嘀咕了幾句,隻見老太尉手指微微動了幾下,而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老太尉好好休息吧,本侯先告辭了!”隨後周昂直接告辭離開,他從見到老太尉到離開一共也隻說了三句話。
很快周昂便走出了太尉府,他從進入太尉府到離開還不足一盞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好奇他去太尉府究竟是乾什麼?
“家主接下來去哪?”周昂走入車駕,周慎恭敬的在窗外小聲的問道。
“去太傅的府上。”周昂的聲音從車駕中傳出,他剛出了太尉府,便要直接去太傅府。
周昂今日拜會當朝兩大吉祥物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京都,而在太傅府周昂同樣隻進去了片刻就出來了。
拜訪了這兩位吉祥物,周昂並沒有繼續拜訪其他大臣的打算,而是直接打道回府。
一看興建侯的儀仗向宣平裡而去,圍觀的百姓也漸漸散去。
周昂坐在馬車之中,回想著在兩位吉祥物府上所見,眉頭也不由的皺了起來。
在周昂的感知中,太尉和太傅倒是沒什麼變化,但是他們府上的那些人,卻給周昂一種行屍走肉的感覺。
這些人表麵看起來沒什麼異常,身上也沒有什麼妖魔氣息,但是他們正如薑小曇說的那樣,一個個暮氣沉沉仿佛隻剩一具軀殼。
“侯爺,太尉和太傅府上雙雙傳來消息,就在剛才兩位老大人走了。”還未返回侯府,周昂就聽到周慎小聲的說道。
“知道了,回去後備兩份厚禮送去。”周昂聲音如常的說了一句,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早已預料到了。
隊伍繼續前行,眼看就要返回侯府了,不過周昂卻感覺到,不知為何馬車竟然停了下了。
這一次周昂沒有問,而是自己撩開車簾看向了前方。
周昂看到自己隊伍的前方,一群身著儒衫的文士擋在自己隊伍前,這些人共有六七人,而且都是腰懸長劍,為首的一人卻用白巾遮麵。
“家主,他們手上有您的令牌。”周慎小聲的說了一句,剛才他們之所以停下來,都是因為對麵那群文士為首之人出示了一麵令牌。
“管家先回府,車夫留下即可。”周昂目光一直落在那群文士為首之人身上,同時對周慎吩咐了一句。
周慎什麼也沒問,隻是恭敬的一拜,便帶著周昂的儀仗和親衛離開,隻留下周昂的車駕和那個駕車的車夫。
“妹妹可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忽然周昂毫無征兆的對著那個白巾遮麵的文士說道。
就在周昂開口之時,那領頭的文士摘下麵罩,露出的正是周秀兒的容顏。
周昂已有近一年沒有見過周秀兒了,今日再見隻覺這個與自己並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比往日更顯沉穩也多了許多滄桑。
秀兒先是對著周昂露出迷人的笑容,而後輕輕的搖了搖頭,顯然是在回答周昂先前的話。
不過很快秀兒就變得神色嚴肅,語氣肅然的說了一句:“夫子想要見你。”
周昂聞言卻是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周昂一直以來就想見夫子一麵,因為有許多疑惑其實都與這個神秘的夫子有關。
“求之不得,請諸位引路。”周昂站在車上,對著秀兒等人一拜。
下一刻這群文士調轉馬頭,而秀兒則來到周昂的馬車旁,俏皮的對著周昂說道:“哥哥就不想和小妹說說話?”
“上來吧。”周昂報之一笑,對自己這個妹妹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很快幾個文士在前,周昂的馬車跟在後麵出了京都,一行人一路向西而行,東轉西繞之下,周昂都不知道到了何處,隻能隱約感覺離京約莫百裡左右。
“他們就是妹妹口中的師兄?”車廂之中周昂主動與秀兒說起了話。
秀兒一開始坐在周昂旁邊還保持著一掌的距離,不過當周昂主動與她交談時,秀兒很自然的靠向了周昂,還伸手抱住了周昂的一支胳膊,腦袋更是親密的靠在了周昂肩膀上。
“他們還不是書院的師兄,不過這些人也是書院培養的,隻是他們在學問之道上再難精進,才選擇主修武道。”秀兒聲音輕柔的說道,這一次對周昂沒有絲毫的隱瞞,開始將一些蘭台的秘密直接告訴周昂。
聽到秀兒的話,周昂麵露思付之色,而後輕輕的點頭說道:“如此也對,君子六藝,可不僅僅是讀書那麼簡單,我觀你與他們的衣衫雖然相同,但胸口紋飾卻有不同,這便是你們的區分吧?如此看來你們應該也算一個嚴密的組織。”
“哥哥真不愧周子之名,一眼就看出了這麼多。胸口繡菊便是代表書院執事,這些人一般很少出現在書院,而是被派往九州各地執行各種任務。像我這樣胸前紋竹的,就是書院真正的弟子,書院教授我們各種知識,偶爾也會外出執行一些任務。”秀兒詳細的回答著周昂,言語中開始將她口中神秘的書院掀開一角。
見周昂沒問什麼,秀兒便繼續說道:“哥哥想必已經知道了,書院正是以梅蘭竹菊代表四類人,師兄們便是蘭,而他們其實也扮演著老師的角色,小妹所學都是諸位師兄所教,在書院其實是沒有師傅與學生之說,所有人都是同門。”
聽到此處周昂對秀兒口中的書院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同時對這些師兄也有些好奇起來,在周昂看來這些所謂的師兄,應該就是蘭台真正的核心了。
“那梅便是代表唯一的夫子嗎?”周昂看著秀兒問了一句。
不過這一次秀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鬆開周昂的手臂,對著他搖了搖頭說道:“夫子不是梅,夫子什麼也不是,他是所有人心中的信仰。而梅的存在連師兄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梅存在的隻有夫子。”
“原來如此,不知道妹妹此番回京,往後有什麼打算?”周昂沒有過多的詢問秀兒關於蘭台書院的事,他知道有些事直接問夫子更好,而他更關心的還是秀兒。
秀兒聞言卻是大有深意的看著周昂,忽然古靈精怪的說道:“若哥哥不趕我走,以後小妹就賴在哥哥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