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雪早已停歇,天空有絲絲縷縷的陽光灑落,地麵和屋頂還有薄薄的積雪,街市上也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
春風得意樓後的小院,院中積雪未消,但沐心已經坐在庭院的石桌前,身上穿著尋常的單衣,自從不久前她身體痊愈,便好像不再是普通人一般,即便穿著單薄也絲毫不懼寒意。
此刻沐心正一手握著一塊木頭,一手拿著一柄刻刀,認真的用刻刀在木頭上雕刻著。
她的腳下已經堆滿了木屑,顯然已經在這裡坐了許久。
許久之後沐心所在的院門被打開,接著她的侍女一臉焦急的跑了進來,侍女一靠近沐心,便小聲而急切的說道:“小姐大事不好,就在剛才寧采臣大人與國師交手了,國師已經宣布兵部尚書和寧大人謀反,而侯爺也成了幕後主使,如今被定為謀逆。”
不久前普渡慈航對寧采臣用出索命梵音,整個京都的人都被梵音蠱惑,沒人知道城門處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隨後關於周昂謀反的聖旨卻很快傳遍,直到此刻也傳到了春風得意樓來。
聽到周昂被定為謀反,沐心手中的刻刀依舊平穩的刻畫著,等到這一刀刻完,她才抬頭對著侍女緩緩說了一句:“你看我刻的像嗎?”
沐心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說的卻不是與周昂相關的事,而是將手中雕刻的木頭抬起。
侍女聞言明顯一愣,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最關心的就是興建侯,可如此大事小姐竟然絲毫不關心,這讓她也很是茫然。
而再看沐心手中的那塊木頭,侍女發現那竟然是一顆人頭,木頭上雕刻有眼耳口鼻,甚至還有發絲和眉毛,每一處都活靈活現,即便這木頭還未上色,卻已然栩栩如生。
“這.....小姐雕刻的是太宰?”侍女短暫的失神之後,立刻認出來這人頭就是話劇中太宰的形象。
沐心點了點頭,將手中木雕和刻刀放在了石桌上,而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隻是她這看似隨意的起身,落在侍女眼中卻有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明明隻是沐心起身,可偏偏讓這侍女有了萬物複蘇的錯覺。
侍女目光有些驚駭的看著沐心,她早就覺得自從上次沐心痊愈後整個人都完全不同了,隻是還沒有人知道,沐心痊愈的那一日,正好也是周昂傷勢恢複的那一日。
在侍女的注視下,沐心隨意的走了幾步,而侍女驚訝的發現,沐心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排腳印,那腳印所在的位置已是冰雪消融。
最後沐心停在了一顆梨樹旁,因為正值冬季,梨樹隻餘枝乾。
下一刻沐心將一隻玉手輕輕的放在了樹乾上,就在她手掌落下的刹那,乾枯凋零的樹枝上一朵朵潔白的花朵瞬間盛開。
“梨花開了,春天便來了......”沐心看著滿樹梨花,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梨樹開花有彆於一般的樹木,它確實是先開花後發芽,隻是眼前這株未免也開得太早了,而且也從未有過瞬間綻放的,這自然不是正常開花的。
“小姐您.......”侍女雖然隻是個普通人,自然也明白這一切都是沐心造成的,而顯然沐心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沐心回頭看了一眼侍女,而後很自然的說道:“侯爺曾說我入戲太深,而那戲中的莊周便是他的影子,若真能做侯爺的影子,便是我最大的心願。”
“一個影子都能做的一念花開,那真身究竟是何等強大?如今看似普渡慈航占儘上風,實則他的死期不遠了。往日我還有些不明白,而今總算明悟,侯爺要殺普渡慈航其實易如反掌,但他要殺的不是自己心中的普渡慈航,而是天下人心中的普渡慈航......”沐心繼續說道,而隨後的這些話更加莫名其妙,隻是這些話又與周昂常說的‘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暗暗吻合。
修文新城之中,周昂躺在院子的竹椅上,剛經曆了一場瑞雪的修文縣天空放晴,一輪火紅的太陽高懸。
陽光灑在周昂的身上,竹椅有節奏的前後搖晃著,一副悠然自得的畫麵。
片刻後院中畫麵又出現變化,似乎被太陽照射的有些倦了,竹椅旁的地麵一株綠牙破土而出,而後那綠牙迎風便長,很快長成一棵九尺高下的梨樹。
那梨樹一長成,立刻綻放出一叢叢潔白的花朵,而後潔白的花瓣翩然落下,隨即無數的綠葉出現在樹枝上。
一棵樹從破土而出,到花開葉綠,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梨樹枝葉招展,正好如同一頂華蓋罩在周昂上方,為他撐起了一片樹蔭。
很快葛良工的身影也出現在院子裡,她緩步朝著周昂走來,自然也看到了那原本並沒有的梨樹,不過見識了周昂一言移山築城之後,任何神奇的事發生在周昂身上也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葛良工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梨樹,隻不過當她看到從樹葉縫隙中灑落的陽光在周昂身下形成一片片疏影時,還是難免露出了驚訝之色。
“老師,您的影子呢?”葛良工看到周昂的身下並無影子,不是因為光線而沒有形成影子,而是原本應該存在的影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