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沒有聽話地伺候她, 靜靜站立的身子筆直如青鬆, 看著坐在餐桌前的女子。
粉黛未施的臉蛋精致到無可挑剔, 腦袋後麵用皮筋紮了高高的馬尾, 看起來精神又俊俏, 半眯著的眼眸裡是清冷顏色,卻有著撓人心、勾人魂魄的魅力。
嘴角似有若無的弧, 是他以前從來不會見到的……
許沫從來都是身處高處俯視他人的, 特彆討厭被彆人俯視的感覺。
可這男人不同, 平靜的麵容, 清雅的氣質,讓他看上去沒有一絲傲慢。
是俯視的姿勢,卻沒有給人一丁點被俯視的感覺。
許沫挑了下眉頭,心中想到了什麼。
崔昊臉上沒什麼表情,薄唇微啟:“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男性,在二十歲左右性.欲最旺盛的年紀, 一次也不解決生理需求是說不過去的。”
他的聲音比很多男播音還優美動聽,那股仿若天生自帶的冷然讓他聲音辨識度極高。
許沫一雙腿輕搭著,顯得輕鬆自在, 卻好像沒抓住他話裡的重點:
“你才二十歲左右啊?看上去真顯老——”
崔昊微抿了下唇,毫不避諱地坦白了自己的年齡:“二十六。”
而後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補充:“身體素質優異的男人, 平均七至十天遺精一次。精滿自溢是不可避免的事。”
許沫嘴角不自覺抽了一下——
這麼平靜的語氣講這麼敏感的話題真的好嗎?
神奇的是,這麼尷尬的東西從他嘴裡講出來,竟然沒讓人遐想翩翩,效果真是比生物老師講生殖器還嚴肅正經……
反正許沫也不是什麼正常女人, 隨口八卦了一句:“十天一次……同一個女人還是十天一換?”
崔昊皺了下眉頭,發現她依舊沒理解他的意思,垂在身側的白皙手指微動了一下,一本正經清冷的聲音裡難得有了些許異樣:
“自己解決。”
“嗯?”許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這個解釋的意思,又一次脫離重點好奇地問,“自己解決也需要安全套?”
崔昊緩步走去廚房給她盛飯,沉緩的嗓音悠悠飄過去:“臟。”
許沫想起他說的潔癖,又問:“那——在沒有安全套的修仙界,要怎麼解決?”
軟綿綿的聲音漫不經心,像是開玩笑般隨口一提,又像帶著深意。
崔昊在洗手池邊洗手,夾雜著水聲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與異樣:“用藥。”
許沫看著男人修長的背影,托了托下巴,手肘撐在桌子上:“女人呢?女人多久一次?”
說著漫不經心的話,麵上也是一派輕鬆,許沫心裡卻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一件,當時輕描淡寫,如今回想起來卻會覺得沉重的事。
當時她覺得,越是依賴男人的女人,才越會用世俗、男人的眼光約束自己,也就越在意自己的貞操。
現在,不知道是受了宿主的影響還是怎麼,突然對那件事有些難以釋懷了。
鼻間淌過淡淡的青檸香,許沫回過神:“你剛剛說什麼?”
崔昊對她極有耐心,一丁點不滿都沒有就重複:“不清楚女人。”
“哦。”原來是回答她啊,其實她也隻是那麼隨口一問。
看著被乖乖擺到自己麵前的小碗米飯,她臉上漠然的神色如同一張無堅不摧的麵具。
夾了一口飯,輕描淡寫道:“如果我是你啊,肯定選擇殺人滅口,才沒什麼閒心思養個廢物。”
崔昊眸光微動,眉梢輕蹙了一下。
他麵色清冷,教人看不出心思,隻有極認真細看才能發現他清雅眸光中有那麼一絲藏得極深的深情。
他的聲音輕緩,又格外篤定:“師尊不是廢物。”
“再者,聆風的命是師尊的,不能說‘養’。”
許沫一手抵著餐桌,另一隻手拎著筷子,筷子頂端輕輕抵著柔軟米飯,“還是崔日天聽著霸氣。”
“崔昊的命是師尊的。”崔昊換了個名字重複了一遍。
許沫輕輕笑了一聲:“你可知,我也曾對我的師尊說過這一句,還發了毒誓,後來,等我親手殺了師尊才知道,這世間,沒有什麼承諾經得起人世變化。”
或者說,是人心的變化。
像蘇瑾也是,他對宿主也曾有過真心,隻是後來變了而已。
崔昊知道,知道師尊喜歡自揭傷疤以警醒自己,但他必然不會往她傷口上撒鹽。
他坐在她對麵,靜靜地凝視,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師尊怎麼認出我的?”
許沫也不再糾結什麼人心易變的問題,她不會十成十信任任何人,但對這位跟了她幾千年,從來都是勤勤懇懇將所有事處理完美的小徒弟,她還是有幾分信任的。
“不是你自己喚我師尊,還自稱聆風?該是我問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崔昊眸光微動,而後移開了視線,淡色的薄唇微抿,吐出的兩個字有些乾澀:“衣領。”
許沫差點以為他是說通過衣領認出了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穿著他的大T恤衫,稍稍一低頭,衣領裡精致的鎖骨一覽無遺,就連雪白的圓弧都若隱若現……
“……”
明明剛剛說遺精啊安全套啊什麼的說得那麼純潔又正經,這個會兒裝什麼純情……
許沫僵著臉,將衣領往上扯了扯。
其實她剛剛也沒怎麼露,心裡也知道這小子對她是乖得狠,一丁點歪心思都不敢動,可莫名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畢竟,在修仙界時,人人穿著打扮是連胳膊脖子都不露的,這樣清涼的打扮麵對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乖徒兒,心裡還真覺得怪怪的。
她嘴上想要放蕩不羈說些葷話,又覺得這乖徒兒氣質太過高雅,讓人難以在他麵前顯露輕薄,於是訕訕道了句:
“這世界的人都穿著清涼,特彆是明星。”
崔昊眉梢微撇了一下,一點也不希望師尊穿著清涼的給彆人看,可不過問她的事已經成了習慣,他隻淡聲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從第一眼就認出了師尊手腕上的手鐲,刻的空間陣法是獨門的手法。”
“你不怕那是彆人刻了陣法送給我的手鐲?”
崔昊:“還有,感覺。”
嗬,男人也會有很準的直覺麼?
許沫隻當這乖徒兒是有什麼獨門秘訣瞞著她,她也不追問,而是問到手鐲的事:
“我的手鐲是被你拿走了。”
崔昊想到那手鐲,眸光微動:“是。”
白皙的手掌一翻,崔昊掌心多了一枚銀白色戒指,光看上去質感就很好的樣子。
他將戒指朝著許沫遞過去,聲音平靜:“手鐲不美。”
許沫看著他淡漠的俊臉,手指在他掌心的戒指上輕觸了一下,感受到涼涼的觸感。
片刻,她將手指收回,戒指依舊留在他手上,漫不經心道:“不必了,我還是習慣手鐲。”
這個世界的戒指,可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意思呢,她自然不會隨便收了彆人的戒指。
崔昊指尖微不可查僵了一瞬,換了一枚更漂亮的手鐲,卻依舊不是之前陸小乖送的那枚。
許沫皺著眉頭,還沒開口就看見崔昊微抿了唇,輕聲道:“抱歉,拿錯了。”
而後給她換上,陸清渝送給她的那枚手鐲。
許沫將手鐲戴上,發現空間裡麵多了許多靈氣充沛的玉石,還有些未知丹藥和植物種子。
許沫眉心一動:“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麼來這個世界的,又有著怎樣的發展。”
崔昊對許沫,幾乎一直是有求必應的,即使他前世今生的修為和天賦,都比許沫要好。
“從您渡劫……”
崔昊剛一開口就被許沫打斷了:“彆‘您您您’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老了,我現在,年齡還比你小,你以朋友相稱即可。”
許沫還以為這迂腐古板的小乖乖會給她來什麼“禮不可廢”之類的言論,沒想到他很快就點頭表示接受了。
所以果然這個世界讓他也成長了許多啊……
崔昊再開口時,語氣裡便少了尊敬,多了許多親近,甚至有著極不容易察覺的愉悅:
“從你渡劫失敗後,我感應到你靈魂沒有消散,於是追著你的靈魂找到了這個世界。”
崔昊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教許沫心裡驚了一下。
崔昊之前叫聆風,她給隨口取的名字。
小男孩剛被她撞見的時候,才六七歲的樣子,像個營養不良的小乞丐似的跟著饑民流浪。
那時她才剛從煉獄裡逃出來,隻作一介散修,一個人懶懶散散覺得無趣,見著小男孩天賦極佳才順手收了他,本來是要收做兒子,小家夥看著柔柔弱弱乖巧聽話,卻偏執得厲害,硬是要作弟子不肯作兒子。
許沫是因為自己和師尊破裂的師徒關係才不想收弟子,最後竟沒拗過一個七歲小男孩,真將他收作了弟子,也是她一生唯一的親傳弟子。
她自己都沒想過,隨手收的一個小徒弟,會跟了她幾千年。
聆風從小性子淡,又極懂事乖巧,幾千年的時光裡竟沒惹她生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