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仆從紛紛施禮:“大公子。”
但那個年輕的公子依舊穩穩不動,抬眼皮從下往上極其無禮的打量魏大公子。
“燕來公子。”魏大公子說,“都是我的錯,沒有及時來迎你,你兄長寫信托付我——”
他的話沒說完,年輕公子就嗤笑一聲:“既然遲了還說什麼?既然我兄長托付你了,那我謝家損失的貨物,你來賠償吧。”
這賊子,官員在後都想打人,但魏大公子隻是一笑,如同看待自己不懂事的親兄弟:“好,那是自然,請謝公子到城裡櫃上裝貨。”
年輕的公子伸手重重一拍:“多謝,果然我三哥說的沒錯,從這裡過,有事找魏大公子就可。”
這少年力氣極大,魏大公子被拍的肩頭一沉,吃痛皺眉,他身邊的仆從站過來,神情不善。
少年一拍收回手,臉上浮現明媚的笑:“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三哥一樣。”
在大夏,東陽謝氏的聲名,與邯郡魏氏沒有太大差彆,唯一的差彆就是出了一個太子妃,那也隻是謝氏運氣好而已,但謝家三公子的聲名,魏氏所有公子加起來都比不過。
魏大公子笑了:“不敢跟謝三公子相提並論。”
少年似笑非笑:“大公子不用自謙。”說罷抬起自己的胳膊,“我的胳膊也受了傷——”
魏大公子看了眼他胳膊,並沒有覺得在一片死傷慘烈中,這紅腫可笑,關切說:“快隨我來,我帶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們——”
但少年的胳膊收了回去,懶懶說:“你們這鄉下地方有什麼好大夫,大公子,你們家有什麼好藥好山珍給我補補就好。”
魏大公子身邊的仆從神情再次不悅。
魏大公子依舊是個和藹的兄長,寵溺不懂事的小兄弟,含笑點頭:“那是應該的。”吩咐仆從,“快送謝公子進城去老宅,拿出家裡的山貨給公子養傷。”
仆從們應聲是,少年也不再糾纏,拉著身邊婢女們:“走走,我們換個地方玩。”
婢女們笑盈盈簇擁著少年上車去了。
謝家的仆從麵色難堪,對魏大公子施禮:“燕來公子少時無教,慚愧。”
魏大公子顯然聽過這位燕來公子的來曆,含笑:“無妨無妨,不用在意。”
走過去的年輕公子此時回頭罵“你們磨磨蹭蹭乾什麼,等著小爺傷重死在這裡嗎?”
真是慚愧,謝家仆從低頭忙走開了。
魏大公子站在原地目送,仆從皺眉不悅說:“這謝公子也太無禮了,是本性如此,還是謝三公子故意安排羞辱公子您?”
說完還看了眼一旁,被踢的管事還昏死著呢。
“下手也太重了。”他們咬牙恨恨。
這小子看起來瘦弱,沒想到腿腳如此有力,又想到拍魏大公子那一下,不由擔憂詢問。
魏大公子輕輕按了按胳膊,道聲無妨:“有禮無禮的,又不是姓魏,跟咱們也沒關係。”
那年輕公子的車剛要行駛,被仆從抱著退到一邊的孩童又跳了起來,小獸一般掙紮。
“你彆走,你彆走。”他嘶聲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車簾被掀開,鳳眼少年冷冷看這孩子。
“你現在殺不了我,等你長大了再來殺我吧。”他說,“記住,我叫,謝燕來。”
說罷放下車簾,擋住了視線,但擋不住孩童憤怒哀傷的嘶喊。
“謝燕來!”
“謝燕來!”
“我記住了!”
“我一定會殺了你!”
車內的婢女們安靜的坐在角落裡,與在外邊完全不同,沒有任何嬉笑,垂著頭如同不存在。
謝燕來也不言不語,隨著車晃動,臉上光影晃動,鳳眼如深潭,死靜一片。
不就是做惡人嗎?
做惡人真是世上最簡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