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趺
一部分人忙著救火,但必然還有很多人圍守。
楚昭不說話了。
“最好的辦法是就在大火裡躲著。”兵士接著說,“我們幾次潛入府中,先是在廳內布置了引火,同時將屏風上藏了一層防火布,撬開了窗邊的地板,挖了一個通向屋外的洞,提前在洞裡藏了一具屍首——”
阿樂聽到這裡眉飛色舞:“我知道了,所以謝燕來就可以在著火的時候披著防火的屏風拉出藏著的屍體,讓他假充自己,然後從洞裡鑽出來,這樣就沒人能發現。”
她說著高興跺腳,盯著那兵士急問。
“他逃出來了是不是?他逃出來了是不是?”
這個問題兵士也想問答案,他臉色慘白,道:“太傅府都是兵衛,小爺說,會在洞裡等著.....因為蕭珣在裡麵,火應該會很快就撲滅,然後他們發現屍體,就會散了,等那時候再.....”
阿樂臉上的笑意散去。
應該,然後,等.....這三個詞構成的不是希望,而是幻想。
“你知道,大火燃燒的時候地麵會多熱嗎?”她喃喃說,“你們怎麼會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兵士身子顫抖噗通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嗚咽:“因為小爺就沒想著活下來。”
所以,任何一個能嘗試的辦法都是好辦法。
阿樂隻覺得嗓子辣痛。
“殿下,找到了。”那邊的兵士忽的喊。
阿樂還沒反應過來,楚昭已經衝了過去,阿樂忙舉著傘追上去,楚昭跑得很快,雨水,地麵狼藉都沒能擋住她的速度。
眼前出現一個明顯人工痕跡的坑洞,從廢墟下蜿蜒直到一棵大樹下。
這裡距離屋宅有一些距離,儘管如此,大樹也被熏死了一半。
坑洞內散落著木板支撐,甚至還有樹根,但沒有屍體。
楚昭腳步一軟,阿樂忙扶住她。
“爬出去了?”阿樂顫聲說,“是不是,真爬出去了?”
沒有人能回答她。
因為距離謝燕來藏在這裡,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或許當時就被挖出來了。”
“爬出來能藏哪裡去?必然滿城搜捕刺客。”
“還有一個問題,謝將軍有沒有受傷?一共進來十人,都死了,可見凶險.....”
“去問郡城和王府的官將們,抓了多少刺客,死的活的都要。”
“也許他們自己都不記得了.....”
兵士們的聲音不斷傳來,楚昭跪坐在地上,任憑泥水濕透衣裙,一動不動,一言不發,隻看著坑洞。
這坑洞並不大,僅僅能容下一個人,躺著,挪動。
那時候他在這裡麵,熱不熱?
是不是很難呼吸?
他在裡麵躺了多久?
“小姐。”阿樂一手撐傘,一手抱著她,含淚道,“沒有見到屍體,就還活著,我們快去滿城查找,阿九一定等著你救他呢。”
楚昭點點頭:“是。”她再看四周,“搜,這裡搜,滿城搜,任何地方,都搜。”
兵士們應聲是,急急散去。
阿樂攙扶楚昭:“小姐,起來吧,我們先回去。”
楚昭卻搖搖頭:“腿有點麻,讓我在這裡坐一會兒緩緩。”
什麼腿麻啊,腿麻也不能坐在雨泥水地上緩緩啊,阿樂忍著眼淚,小姐就是不想走,就是要守著這個坑洞。
“那,小姐,我們去那邊屋簷下緩緩好不好?”她小心地哄著。
楚昭不說話,也不動,就在這時,又有兵士疾步來。
“娘娘。”他說,“鄧弈醒了,說有話問娘娘。”
鄧弈。
楚昭無神的視線凝聚,扶著阿樂站起來。
......
......
郡城的牢房裡,兵士和大夫退了出去,躺在木板上的鄧弈看到人影晃動,女子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牢房的陰暗讓她的麵容變得模糊。
鄧弈微微抬手,撫上心口上方,這裡裹著厚厚的傷布。
“皇後,是特意讓箭偏了一寸。”他聲音沙啞地說,“留我一命嗎?”
楚昭不回答他的話,問:“玉璽在哪裡?”
鄧弈的屍體已經搜過了,沒有玉璽,郡城和中山王也沒有。
鄧弈道:“你是知道我如果死了,玉璽就再沒人能拿到,娘娘對我的人品真是了解啊。”
“我沒興趣猜你的心思,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在意。”楚昭淡淡說:“我現在需要玉璽嗎?沒有玉璽,我依舊能要你們的命。”
鄧弈沒有再糾纏著這個話題,忽道:“我娘還活著吧。”
楚昭道:“她命不好,有你這樣的兒子已經很倒黴了,不能再為你賠上性命了。”
鄧弈道:“一命換一命。”
什麼意思?楚昭沒說話。
鄧弈看著她:“我娘的命,換謝燕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