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失笑,再次敲了她額頭:“那肯定是你蠱惑他們的。”
旁邊的男人們也都笑了“所以柒柒惹禍了,你娘要揍你,你就跑了?”“你怎麼不去找你外婆?”
女童歎口氣:“彆提了,外婆比我更害怕我娘,比我跑得還快。”
男人們再次哄笑。
隻有一個獨臂男人哼了聲:“就知道木棉紅靠不住。”
其他人眼神閃躲不說話,女童眼睛立刻亮了,對著獨臂男人伸出手,甜甜喊:“鐘爺爺抱——”
獨臂男人臉上笑開了花,對女童伸出手:“乖柒柒。”
“柒柒也很想鐘爺爺。”女童說,“等回去了你幫柒柒去跟娘說——”
她的話沒說完,伸出來的手嗖的縮回去。
獨臂男人用手摸了摸鼻頭,咳咳兩聲:“我這一趟出門染了風寒,這兩天還是避開人養一養的好。”
女童氣呼呼揮動小拳頭:“鐘爺爺你也靠不住!”
男人們再次哄笑。
“好了。”男人將女童在身前抱好,道,“彆想耍滑頭了,乖乖回去認罰。”
女童垂頭喪氣歎口氣,要是什麼,前方街上傳來喧囂。
“著火了——”
“著火了——”
男人雙眼一暗,看向前方,見不遠處的空中騰起濃煙。
“走。”他催馬向前。
.......
.......
火燒洶洶,無數人奔走將水潑上去,一個個狼狽的民眾被攙扶出來,到處都是哭聲喊聲。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還在裡麵——”
一個婦人被背出來,她連聲嘶喊,背著她的男人聽到了,將她交給迎來的其他人,頭也不抬再次衝向大火中。
“危險——”
“不能再進去——”
伴著身後的喊聲,人已經衝入濃煙中。
火勢逼得人步步後退,有更多的人湧來,官兵也來了,很快將四周清理,避免了火勢蔓延。
“孩子,我的孩子——”婦人跌跌撞撞要衝向火場,被民眾們死死攔住。
除了她,另有幾個灰頭土臉的男人也焦急地向火場中看。
“完了完了。”
“肯定活不了了。”
還有人喃喃一句“早知道不從這邊過了。”
混亂間響起一聲喊“出來了——”
伴著喊聲一團火球從火場中滾了出來,官兵們立刻湧上水潑布拍打,火球是裹著一層被褥,掀開來最先傳出嬰兒哇哇的大哭。
這哭聲在火場中並不響亮,但卻是讓所有人都鬆口氣。
婦人衝過去抱住孩子,再看眼前人——
眼前人臉已經熏黑,頭發衣衫也燎燒不成樣子,裸露之處血泡猙獰,且隻有一隻手臂。
“恩人——”婦人抱著嬰兒跪下大哭叩頭。
獨臂男人麵對火場沒有絲毫退步,此時卻惶惶退開,聲音啞澀“不用,不用。”
官兵此時道“快來治傷吧。”
獨臂男人再次避開“不用不用。”說罷低頭就走。
其他男人也忙跟上,官兵以及民眾們看著他們走到一處,背起籮筐,籮筐裡是巨大的石頭。
原來是勞役啊。
諸人恍然,勞役都是罪罰之人,日常見了都不屑一顧。
不過此時此刻大家沒有移開視線,看著那男人慢慢起身,重石讓他身形佝僂。
“他和鐘爺爺一樣是獨臂。”有女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好勇武啊——”
或許是獨臂兩字吧,起身的男人身形一僵,下意識地聞聲看來,看到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童。
他的臉已經熏黑,但儘管如此,依舊能看出神情震動。
然後他與那男人的視線相對。
靜靜一刻,他收回視線,背著籮筐與同伴們慢慢而去。
“爹爹。”女童伸手扳著男人的臉,“你認識他嗎?”
男人收回視線,道:“不認識啊。”
女童撇嘴“騙人。”不過眼睛滴溜溜一轉,貼近男人的臉,討好說,“不過,還是爹爹最勇武。”
男人一笑,將她從臉邊拎開:“但最勇武的爹爹也不會幫你去跟你娘求情。”
女童頓時垂頭喪氣,父女兩人正說笑,有將官走過來。
“九——”他遲疑一下,恭敬道,“九爺,火勢已經控製了。”
男人收起說笑,看向火場,眼神帶著幾分幽遠:“查一下,起火的原因。”
起火的原因,這邊雜居,灶火混亂,難免引發火災,有什麼好查的?不過雖然疑惑,但將官立刻應聲是。
“九爺。”他神情又帶著幾分激動,“您來了,要不要去營裡看看?”
男人看他一眼,笑了笑,搖頭:“我要回家了。”
和官兵們一起滅火的男人們也都回來了,不在意身上臉上的黑灰翻身上馬,隨著男人疾馳而去。
......
......
越過一座一座城池,穿過一道一道溝壑,奔馳在連綿起伏的草原上,穿梭在一群群牛羊中,然後視線裡出現一座城池。
而遠遠地看到他們,城池上揮動五彩的旗幟,響起了嗚嗚的長號。
男人們隨著歸家的號聲發出怪叫,與此同時城池外玩耍的孩童們也湧來了。
“柒柒——”
“柒柒回來了——”
“柒柒這次更厲害了,這麼多天才被抓回來——”
“柒柒這次有什麼好玩的故事講給我們——”
看著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孩童,男人笑著將女童一甩,女童穩穩地落在地上,被孩童們淹沒。
“彆急,聽我慢慢講——”她稚氣的聲音響亮。
男人不再理會,催馬向城內而去。
他要見的人卻不在家中,他又調轉馬頭向城外另一個方向去。
這邊林立著墓碑,此時一座寬大的陵墓前,有女子獨坐。
“你在做什麼?”男人大聲問。
獨坐的女子轉過頭,立刻放下手裡的紙筆,對他張開手撲過來。
男人將她抱起,輕輕一舉,就與他四目相對。
邊郡的風沙沒有在女子臉上留下磋磨的痕跡,恍若還是多年前河水邊阿福的樣子。
楚昭呸了聲:“我當阿福的時候是故意掩蓋了容貌,你這是在說我變醜了?”
她說著將男人的圍巾扯下來,露出明媚的麵容。
謝燕來哈哈笑:“我那時一心殺小賊,哪裡在意你長什麼樣。”
“小賊貌美如花。”楚昭笑嘻嘻說,在他唇上啄了下。
但得到的回應是幾乎窒息的深吻。
“爹看著呢!”直到楚昭輕捶他肩頭,才被放下來。
謝燕來看向墓碑,道:“怎麼來看父親了?”
楚昭道:“因為柒柒這個頑皮鬼,小曼天天找我吵架,罵我不會帶孩子,我出來躲清靜。”說著伸手按額頭,“真是頭疼,怎麼這麼頑皮,跟我一點都不像。”
謝燕來似笑非笑:“是嗎?我第一次見柒柒娘的時候,柒柒娘打了人,偷了錢,還哄了一群人陪她做戲跑了很遠呢。”
楚昭哈哈笑。
謝燕來低頭看到墓碑前擺著幾張紙,有字還有畫,女子們的畫像。
“這是什麼?”他問。
“阿羽的來信。”楚昭說,“抱怨鄧弈不聽話,一天天梗著脖子在朝堂給他惹是生非,要麼就是拖著棺材去查稅錢,仗著自己是死人,鬨得生人不安。”
“跟你說乾嗎?讓你把鄧弈打一頓啊?”謝燕來說,“他都這麼大了,自己打唄。”
楚昭哈哈笑。
“這個呢?”謝燕來又問,指著畫像。
“這個啊。”楚昭眉飛色舞,招呼他來看,“阿羽該娶妻了,這是入選女子的畫像,他讓我,們幫忙選一下,你也快看看。”
謝燕來看都不看,那小子才不是讓他選呢,不用特意加那個門字。
他冷笑:“他的妻子讓你選什麼!”
楚昭笑道:“舅媽嘛,舅媽也是媽嘛。”說著端詳畫像,慈眉善目道,“都不錯,都是青春正好,貌美如花。”
“皇帝從不缺美人。”謝燕來將畫像扯過來放下,“看什麼相貌。”
是啊,皇帝除了看相貌更要看其他的,終究不能是純粹的喜歡。
坐皇城不易啊,塵世煩擾,楚昭悵然一刻,丟開這些。
“對了,你寫信說,這次在更西邊,見到了奇怪的人?”她問。
謝燕來道:“對,奇怪的相貌,說著奇怪的話,好像說那邊也有城池首府,跟咱們這邊完全不同。”
楚昭神情好奇:“這麼有意思啊,那咱們去看看吧。”
謝燕來點頭:“好啊。”
楚昭又道:“是不是更西邊還有更奇怪的地方,咱們倒是也去看看。”
謝燕來再次點頭:“好啊。”
楚昭眼睛閃閃,道:“聽說往天上的月亮有神仙,咱們也去看看。”
謝燕來再次笑,點頭:“好啊。”握住楚昭的手,“彆說天上了,地下九泉你想看,咱們也去看看。”
楚昭呸了聲:“每次說生,你都不忘說死。”
謝燕來將她抱住,輕聲說:“生我們是在一起了,我是害怕,死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楚昭抬起頭,踮腳輕輕咬了口他的下巴。
“不會,我給你留個疤,生生世世我也能找到你。”
(全文完)
??就到這裡了。
?這是尾聲,也是原本要寫的番外,就一起發了。
?謝謝大家一年陪伴。
?我在寫故事,也是在學習。
?你們在,也在與我探討。
?創作是孤獨的,但又是熱鬨的,還是那句話,其實是你們陪伴了我,否則這人生孤寂多無趣。
?故事世界由我塑造,一個人筆力能力有限,總是難免偏頗,有各種不完美和遺憾。
?但我會,繼續思考,繼續塑造,繼續寫下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