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的發球局是鶴守的。
仁王握著球拍嚴陣以待。
加上今天,他已經打了五天的排位副本了。這五天裡他平均每天會遇到鶴守一次。正選選拔賽一共就六輪,打快一點一天就能打完一次完整的正選選拔賽,而如果他在一開始就和幸村或者狄堂前輩抽到一組,一天甚至能打完兩次正選選拔賽。
每次比賽的錄像係統都有保存,他在晚上睡前還會特意將與鶴守的比賽錄像調出來,仔細複盤一遍。
鶴守習慣的起手式,怎樣的小動作會有怎樣的應對,更傾向於怎樣的回球方式,這些信息不斷完善,繼而構建出了一個完整的人物模型。
當然,這樣的人物模型,時效性稍弱,因此不能百分百適用。可距離上一次正選選拔賽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預留出這兩個月可能會有的改變,也並不難辦到。
此時鶴守一擺出發球姿勢,他就有了預測:前右半場,側旋,落點會儘可能壓線,速度在180左右。
他沒有念出數據的習慣,隻是放在心底分析,身體提前做出反應,又控製著相應的反應速度,不至於到萬一預測出錯就反應不過來的地步。精神力高度集中時,網球在他眼裡的速度都變慢了。這是他發覺自己在集中精神力並且充分運用自己動態視力後能達到的效果,仿佛時空凝固。隻是這一招不能頻繁使用,對精神力和目力的消耗太大了。
當然,這一招的效果也十分顯著。他能夠有充裕的時間做出調整。於是兩個球後,他就估算出了自己建立起的模型和現在麵前的鶴守的真實數據的誤差,繼而進行修正。
前場,左半邊靠近中線,貼地大概45度的弧線——
正確!
仁王趕在球落地前到達了落點。他正手接球時手腕自然向下削。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彆扭的動作,他做起來卻無比流暢。運用關節次數多了以後他的柔韌性也因此而不斷加強,一些原本會傷到的動作現在也不會再受傷了。人的身體的適應性是很強的,像是一些從小練武的人,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網球詭異地向上挑了很短的一段距離,將將擦著中網,過去後迅速向下落,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鶴守原本在中場的位置嚴陣以待,沒料到網球球路突然發生改變。
“30-15!仁王!”
幸村和柳都在場邊看著這場比賽,真田也在。看到這一招時柳飛快地在筆記上寫著什麼,而幸村微笑著感歎:“這樣的招數……看起來仁王在技術上又有新的突破。”
這樣對手臂的精準控製,兩個月前仁王還不能完全做到。兩個月前仁王對旋轉的運用很多樣化,卻還顯得略微粗糙。而現在,這種對旋轉的利用,已經愈加精細化了。
真田板著臉,看不出表情的變化,隻是在幸村說出這句話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移動速度。”
“嗯?”幸村眨了眨眼。
旁邊的柳反應過來,往前翻了兩頁,又抬起頭確認了一下場內仁王的狀態,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移動速度變快了。不,不僅是如此,衝刺時的反應也變得更靈敏了。”
雖然場內兩個人還在試探的階段,但與從前的數據作對比就能夠很明顯看出仁王的進步。這種不屬於技術而屬於基本功上的突破,是很難達到的。畢竟仁王現在的水平已經不能夠被稱作初學者了。
“看起來他加練了不少。”幸村下了定論。
這類基本功上的進步是沒辦法打折扣也沒法走捷徑的。就像是真田遠超同齡人,甚至比前輩還強悍的力量,就是他從小練習劍道,無一日休息,寒暑不輟,才練出來的。幸村自從三歲學習網球以來,也從未懈怠過,但單純對比力量,也無法勝過真田。當然,相對應的,真田繁重的劍道訓練也影響到了他的網球。哪怕技術可以互相轉化,但劍道的習慣也一度拖慢了他的網球進度,在很長一段的陣痛期後才能將二者融會貫通。這也是他很難打贏幸村的原因。打網球又不是掰手腕,單純某一項數值的優勢如果無法利用到技術上,那優勢就相當於不存在。
眼下仁王的速度已經提上來了,並且看上去也充分融入到了他的步伐當中,能在網球比賽上運用純熟。這就屬於完全掌握了的“進步”。
但這樣的速度,對比起鶴守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鶴守的速度是立海大正選中的第一梯隊,甚至可以說是第一。他的左右折返跑成績一度破了校運會記錄,田徑隊的部長還試圖來挖過牆角。
仁王也知道單純比速度,他是比不過鶴守的。
可這速度也要能運用在比賽上才行。
他並不需要“勝過”,隻需要“抵擋”。速度的衝刺是沒辦法長時間保持的,鶴守的肌肉強度不允許,體能也不允許。
而他對鶴守的了解,和他建立完全的鶴守的比賽模型,就成了他“抵擋”的基礎。
本身的速度追不上沒關係,預測成功後他就能提前做出反應。這確實會消耗他的精神力,可精神力的優勢不在這時候用,又在什麼時候用呢?
再六個球,最多八個球。不需要在回球的當下就去想怎樣讓鶴守前輩無法回擊,而是選擇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去將球擊打到對麵,在那之後去計算可能的應對,不斷衍生算下去。
仁王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很難形容的狀態,冥冥中整個球場在他眼裡就像是三維模型,網球劃過的線變成了帶著坐標點和方程式的圖形,打球也與計算幾何算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甚至能計算出差不多打幾個球就能夠得分,而他的計算結果也都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