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星河(1 / 2)

顧遇心裡歎了口氣。

他真的很煩這種蟲際交往,你應付我,我應付你,有什麼意思。但愛爾維斯說到了這份上,他還是頓住腳步,沒轉身隻是背對著他無聲地提醒有話快說。

愛爾維斯的聲音在他身後也頓了頓:“顧……遇,我可以還按以前的這個稱呼喚你嗎?”

喊他停下來就為這個?

“隨你。”

顧遇倦怠至極,垂眸看著手裡轉了一轉的花枝,才不至於將疲憊得快具象化的怨氣撒出來:“沒其他事我走了。”

愛爾維斯也聽出他的耐心告罄,想起過往,心裡稍稍暗沉,但很快又喚住他。

“等等!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愛爾維斯見他腳步不停,趕忙把找他的主題拋了出來。

“顧遇,你在找工作嗎?……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份工作。”

顧遇的腳步再度停下。

他垂著眼皮,壓著怠惰的倦意,稍稍回過頭來,睨著他。

“什麼工作?”他問。

愛爾維斯見終於留住了他,緩緩展露出微笑。他指了指顧遇身後背著的琴箱,笑道:“國立交響樂團的工作,如何?”

顧遇學著平時陸沉的模樣,微微挑起了一邊的眉。

雖然顧遇是一個怠惰到極點的蟲,平日裡懶得維持蟲際關係,但他還是懂得一點基本道理的。

譬如分手後,不該再和前任拉拉扯扯。

顧遇在大學時代交往過無數個前任,基本隔一月一換,按理早該成為首都音樂學院著名渣蟲。

但顧遇既不騙身,也沒興趣騙感情,與他交往的雌蟲全然不清楚顧遇和他們交往圖啥,即使被甩後這群前任們依舊對他死心塌地,沒有一個覺得他是渣蟲。

這大概就是渣蟲的最高境界。

顧遇的腦子不愛記事,對好多曾經算得上交往過的雌蟲都沒了記憶,但他對愛爾維斯印象還挺深的。

原因無他,愛爾維斯是他第一個交往過的雌蟲。

按常理也可稱為初戀,那個牽了次手就被顧遇厭倦了的初戀。

但據音樂學院當年的傳說,愛爾維斯是他戀戀不忘的白月光,交往長達半年。這也導致顧遇以後無論與

誰交往,都忘不了初戀,因而往往不到一月就告吹。

顧遇以前曾隱隱聽說過這個傳聞,但懶得出來澄清。

他覺得傳這個消息的蟲,和信這個消息的蟲都挺蠢的。大學四年他倆都在同一個校園,還一個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戀戀不忘乾嘛不複合?

不想處了就是不想處了。沒有原因,順其自然。

當年顧遇就是這麼跟愛爾維斯提出分手的。

彼時年輕俊美的金發雌蟲是古典音樂學院最耀眼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有才華的蟲值得高傲,愛爾維斯當年便很高傲。

聽到雄蟲想要分手的話,愛爾維斯隻是咬緊了下唇,含住了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保持著尊嚴道:

“好。分手就分手。”

於是,他們談了半年的戀愛從此告吹。

顧遇現在想來,都覺得當年的自己很幼稚,渣的讓蟲沒眼看。所以他也沒打算再在愛爾維斯麵前瞎晃悠,他雖然不尷尬,但他怕彆蟲尷尬啊。

但現在愛爾維斯說他願意幫他介紹工作?

顧遇歪了歪頭,不太怎麼想思考地思考了一下。

其實拋去前任這條關係,他們還算校友的吧?

安了,校友幫忙介紹工作,沒毛病。

少將查崗他也不怕。嗯,他真的不虛。

真的,真的不虛。

*

顧遇搭了愛爾維斯的車,去往首都國立音樂廳。交響樂團的訓練室就在那兒。

因為多種原因——主要是懶,顧遇雖然有帝國蟲民駕照,但今天並沒有開懸浮車出來。可以打車,他為什麼要自己開?顧遇懶得理所當然。

但沒開車出來,這也導致他無法拒絕愛爾維斯載他一起的請求。

嗯,校友嘛,載他一起很正常。

顧遇麵無表情地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係好安全帶,心裡想的卻是——

既然他都要決定出來工作了,以後還是自己開車吧。能省去不少麻煩。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定義成“麻煩”的金發雌蟲,此刻正雙手握住方向盤,注視著道路前方,笑道:

“我想起我們以前的情形了。那時你嫌學院食堂飯太難吃,我就帶你溜出來吃飯,當時也是我開車,你坐在副駕駛座上。”

顧遇沒什麼反應。

窗外的景象飛速掠過,愛爾

維斯趁前方沒有障礙的空隙,轉頭看了白發雄蟲一眼。

顧遇正一隻手托著腮,歪著腦袋看著他那邊的窗外。或者說,是借著窗外的光,散漫地看著另一隻手裡拿著的並蒂花枝。

他上車時便一直沒放地拿著那東西,琴箱都放在了後麵的位置上。

愛爾維斯隻看清了雄蟲的側臉。鼻梁挺拔,輪廓分明而疏離,眼皮下垂著,永遠帶著幾分散漫。

並蒂花枝在他手裡懶懶地轉了幾轉,陽光下澈,粉色花瓣在金色的煙塵裡暈染著,與雄蟲被光線描摹金邊的側臉一起,成了場可望而不可即的迷幻的夢。

愛爾維斯有一瞬真以為自己在夢裡。

顧遇再次坐到了他身邊,像八年前一樣。

彼時他們才十七歲,溜出學校想在外麵混一頓飯吃,雄蟲也懶洋洋地坐在他身旁。

彼時的他以為,自己將來一定會嫁給他做雌君。

“看路。”

顧遇淡淡地提醒了他一句。

他真的不想把命賭在這麼不靠譜的司機身上。

那一瞬,回憶悉數如夢醒般破碎散去,愛爾維斯愣了愣,視線重新移回前方道路。

“抱歉。”

愛爾維斯苦澀地笑笑:“我最近可能有些勞累過度,容易出神。”

關於“累”這件事,顧遇可太有話說了。他點點頭,表示讚同:“我懂。”

他就經常容易出神,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一個蟲、一件事身上。

雄蟲不經意的話卻戳進了愛爾維斯的心坎裡。他呼吸一滯,想問顧遇真的懂嗎?但想了想,他知道自己現在沒資格這麼問他。

於是嘴裡的話換了個調:“我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出神……想起我們以前的事。”

顧遇隨即噤聲了。

他不是怕愛爾維斯突然來個什麼回憶煽情,他是心虛啊,不敢接話。

要知道,他告訴自己愛爾維斯隻是個校友。但這玩意兒這語氣,是普通校友說的話嗎?

陸沉應該不會知道的吧?

應該吧應該吧?

在他出神心虛地想陸沉的時候,愛爾維斯已經在他耳畔,念叨起了好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