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劫持(1 / 2)

宴會散場, 唱了一夜的戲台就此謝幕,賓客各自離場,唯有主人留下收拾殘局。

陪笑了一夜, 蘭德爾已有些倦態,他與黑發雄蟲道:“我先回房間衝個澡。”

孟留打量了他略帶倦怠的麵容上下,隱在淡灰眸子後的目光動了動,方點點頭,又道:“我陪你上去吧。”

蘭德爾目光散了一瞬,又重新聚攏淡淡一笑:“我的房間難道沒備好嗎?”

孟留正要邁腿上樓,聞言旋即扭頭看過來, 眼神冷了冷:“這是我們的家,我們當然是在一間房。”

蘭德爾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 笑著低下頭看向光潔反照的地板,說:“不要爭執這個問題, 雄主, 太幼稚了。”

孟留平複了一下情緒,冷靜道:“我帶你回去吧。”

他著重了“回去”這個詞, 蘭德爾不置可否跟上。

剛到二樓陽台外, 樓上三蟲正碰巧從陽台出來,走在前麵開門的顧奚眼尖, 一眼注意到蘭德爾與孟留過來,瞬時反應迅速闔上陽台門。

可憐他身後一無所知的菲墨斯臉直接撞上他背, 扶著鼻梁叫屈道:“顧奚, 你乾什麼,好好走著乾嘛突然停下……”

不止菲墨斯在看見外麵情形時啞了, 他身後好奇看來的柳清風亦是如此。

蘭德爾元帥他……竟然今晚不走, 要留宿了?

八百年難得一遇啊!

顧奚關得很及時, 可惜陽台門是玻璃的,蘭德爾一上樓,一眼便瞧見了裡麵的情況。

顧奚尷尬得想找地縫鑽進去,蘭德爾卻態度自然,路過時還隔著玻璃衝顧奚點點頭,帶著微彎弧度的禮貌笑意。

顧奚隻好隔著玻璃也衝他尷尬地點點頭,他身後兩個同伴已經當逃兵躲起來裝慫了。孟留也看向顧奚,顧奚忙背著元帥衝他擠眉弄眼,張嘴使口型:你小子今天可得加把勁啊,彆白瞎這麼好的機會啦!

進了房間,蘭德爾隨手解開領帶與袖扣,似笑非笑道:“一段時間沒回來,都有些陌生了,走廊上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多箱子?”

孟留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倒杯水,手緊張地一時不知放哪裡,聞言怔了怔,解釋道:“是菲墨斯買的快遞。”

害怕蘭德爾不喜,他又忙道:“我已經講過好幾遍不要堵塞樓道了,讓他早點收拾,他一直不長記性,我明天就……”

蘭德爾神情淡淡地將風衣也解下,扔在床尾,抬頭看了一眼床頭牆上的結婚照,回複一貫親和的語氣:“我真欣慰,家裡有了新的變化,而你也適應得更好,和他們也處得像朋友……還是室友更貼近呢,或者再久一些年月,便算得上家人了呢?”

孟留終於覺察了不對,忙道:“不,絕對沒有,我與他們平時也沒有太多往來。”

蘭德爾的神情像隻是隨口一提,很快不放在心上,走過床尾,在沙發坐下交疊雙腿,以平和聊天的姿勢道:“能幫我倒一杯水嗎。”

孟留反應過來,背對蘭德爾呼吸了口氣,緩解方才陡然緊繃的心神,才倒了杯水送到他麵前,一問:“下次……是什麼時候回來?”

蘭德爾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有空會回來的。今晚我睡沙發?”

孟留在他麵前靜靜低著頭站著,沉默地站了許久,在蘭德爾起身去櫃子裡抱被子時,他陡然抬頭問:“為什麼要這麼生疏,蘭德爾?你在懲罰我嗎,還是在懲罰你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蘭德爾,為什麼?”

他的指甲捏緊嵌入掌心,腮緊咬著,質問背對著他的金發雌蟲。

蘭德爾隻是動作頓了一頓,手上仍打開櫃子,卻沒接著取出被子,而是撐著櫃門背對著雄蟲說:“今夜太晚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問題,睡吧,晚安。一夜好夢,雄主。”

孟留不知道下次是哪一次,還有多久,他竭力平複情緒冷靜地說:“你不覺得,你不像我的雌君,倒像我家的賓客嗎?像那些蟲一樣,來了一會就又走了,住一晚也如同在某個酒店寄宿?”

蘭德爾不想與他爭吵的,平靜地取出被子,走近雄蟲,又平靜地把它鋪開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雄蟲卻接著問:“蘭德爾,這個有我在的地方,已經不是你眼裡的家了,對嗎?”

蘭德爾終於抬頭,細碎的淡金發滑落,露出他光潔的額頭,襯出淩厲的神色:“你要我把這地方當作家,我們的家?嗬,孟留你抬頭看看,那些陌生蟲的痕跡已經爬滿了你所謂的家裡,你還要我回來,把它當作以前那樣一個簡單卻溫暖的港灣嗎?”

孟留深吸一口氣,卻滯在胸腔裡,半晌呼吸不出。

“我們可以重新建一個家……”他近乎渴求地看著雌蟲,“你不喜歡,我們重新來過,把以前的一切都拋去好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求你……求你不要放棄我。”

蘭德爾看著他。

蟲族的曆史上,從來沒有一隻雄蟲姿態低到這種地步,就好像他們的身份置反了一般。蘭德爾覺得可笑,又覺出些荒唐與悲哀。

他仍打算以一貫溫和的麵具偽裝自己,口裡卻說著使雙方無望的話:“雄主,我曾以為,我們隻會一輩子兩個蟲生活下去,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簡單純粹,即便一開始在家族壓力下它看上去不是那麼乾淨。”

孟留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麼,蘭德爾淡笑著,卻獨斷地打斷他說下去:“但事實證明,你的生活,在沒有我的這段時間依然過得很好。”

孟留低著頭因方才的急切喘息著:“我改好嗎,我不會再和他們任何一隻蟲再講一句話,我的生活從來隻有你才能讓它變得有意義,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蘭德爾搖頭,笑容無端苦澀:“你還是沒有懂,雄主,從來不是機會的問題。一直以來,我們之間都是我的問題。即便重建一個所謂的家又如何呢,粉飾太平而已,不過換了個地點讓一切重來。”

“雌侍,”蘭德爾彎著眼低眉,“誰又能推拒他們的好處呢?”

孟留眼尾通紅一片,他顫著聲問他:“所以,你便讓推拒不掉的他們發揮最大用處嗎?一個國會議長之子,一個軍勤部部長之子,選得多好呀,對吧,元帥閣下?”

蘭德爾微微眯起眼,一直淡笑著的神色陡然如澆上盆涼水徹底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他壓抑著的氣勢陡然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