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曙光(1 / 2)

陸沉眨眨眼, 竟像一時呆了,重複了一遍:“我能站起來了?”

顧遇心跳加速得厲害,麵頰興奮得緋紅, 遞去雙手:“陸沉,試一試, 再試一試。”

又突然醒悟到什麼, 他一拍腦門:“不能亂試, 陸老師你先乖乖坐著, 我去找醫生……醫生!醫生!你快來!”

顧遇不管三七二十一, 隨手逮過一個路過的大夫,硬把蟲往這邊拽:“你來看看,陸少將的腿,它、它……”

太多話湧上嘴邊, 他吸了吸鼻息,像要急得嗆住。

陸沉的手伸了過來,穩穩地不容置疑地摁在他手腕上, 顧遇飄忽的心情才像跟著穩穩著了地。他看著陸沉,漸喘勻了氣息, 總算冷靜下來。

一旁醫生很是無語:“顧中校,我理解您激動的心情,但您也不能亂抓蟲啊,我看腦子外傷的, 和您這專業也不對口啊。”

陸沉說:“我們會去醫院檢查的,麻煩您了,不好意思。”

顧遇撓撓後腦勺, 有些懊惱。陸沉讓他把手遞過來, 他迷迷糊糊照做了, 陸沉卻兩手撐在他兩手上,試圖自己再度站起來。

顧遇心提到了喉嚨口,手掌合攏,握穩他的手。

陸沉低著眉咬牙,身體顫顫巍巍,像風裡即將被吹散的蒲公英,富有力量的身軀卻反差得搖搖欲墜。

時間幾乎漫長且煎熬。

甚至所有蟲都停下了手頭工作,出神地看著台邊那一幕,如丟了魂魄。

破碎天花板投射下的陽光,披灑在二蟲身上,金邊勾勒輝映他們的身軀,莫名顯出神聖的聖潔儀式感。

他們都像是在發光。

終於,陸沉站起了一瞬。

隨即,難以支撐地前傾倒去,像蒲公英受不住狂風的壓迫不得不低頭。

顧遇卻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他的陸少將護在了懷裡。緊緊相擁,嘴唇幾乎抖得說不出話。

“少將,你真的,真的可以站起來了……”

“嗯。”陸沉將頭枕在他肩上,眼睛盈著同等喜悅的笑意,“遇遇,我能站起來了。”

在場沒有一蟲,不為這一幕深深觸動。

雖然僅僅隻有一瞬,可這一瞬,他們已經等了太久。

首都星中心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醫生透過鏡片,神情嚴肅至極地對著檢查單。

他的對麵,顧遇與陸沉則如將被判刑的犯人,神色同樣嚴肅又緊張,等待醫生的宣判。

良久,醫生終於摘下眼鏡,表情輕鬆下來,露出笑意。

“奇跡啊,陸中將,顧中校,這簡直是奇跡啊!從醫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二蟲懸起的心,重重落回地上,同時深吐出氣如釋重負。

“這麼說,中將他以後有可能徹底恢複了?”顧遇又趕忙問。

醫生解釋:“陸中將最初的情況,是雙腿骨骼與控製神經均呈不同規模的壞死和斷裂。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複與複健,骨骼基本在當今帝國醫療科技水平下得到恢複,但製約中將一直難以站起的,是控製神經的壞死。”

“但奇跡的是,”醫生又興奮地道,“壞死的神經居然有了初步反應!”

“在緊急情形下患者因突發急迫的衝動站起來的案例,在以往醫學界並非沒有,但極為稀少,幾乎不可求,但現在居然真的在陸中將發生了,這不是奇跡是什麼?”

醫生第一次直麵教科書上的奇跡,對他的學術生涯深感激動。

他說這麼多,還是沒能直接回答顧遇方才的問題,他有些急了,陸沉則摁住他,安撫地握握他掌心。相比之下,奇跡發生在了自己身上,陸沉尤能抑製心緒,保持平靜。

“那意思是,”陸沉問,“有了第一次開頭,以後隻要我保持複健,終有一日會恢複以前的模樣?”

醫生思索片刻,字句斟酌道:“中將,的確是有恢複的可能,卻不能完全保證徹底恢複以前的水平。”

“但複健是有用的,等您腿部神經強度恢複到一定水平,甚至可以安上專門的外骨骼行走裝置。那麼平日強度不大的一般行走,也就可以做到和一般蟲無異。”

這點希望,對陸沉和顧遇來說,已是偌大的曙光。

即使冷靜如陸沉,也下意識合攏手掌,攥緊了身邊的雄蟲。現在反而輪到顧遇來安撫他了。

又谘詢了些詳細的康複建議,二蟲回到家中,心神都還如在雲端飄乎乎的,沒有一點真實感。

還是顧遇最先恍惚地摟著他家少將,對著他嘴角親了又親,仿佛在陸沉身上求證些真實感。陸沉亦窩在沙發中,尋覓著他的唇角細細親吻著,充實大喜過望不敢置信的空虛感。

最後他們相擁著,互相埋著頭皆笑了起來。

笑對方,也笑自己。

“陸老師,真好。”笑了半晌,顧遇湊近他的耳垂,軟乎乎地咬著耳朵說,又像輕輕歎了口氣。

陸沉貼著他的臉頰,微微側頭,半垂下眼眸,輕輕落下一吻。

“遇遇,會更好的。”他如此虔誠又堅定地說。

幽黑的宇宙星空中,一艘黑色星艦無聲無息緩慢懸浮,如幽靈般飄過星際。

首都星第三輔星特級監獄中,夜色四伏,突發的刺啦啦警報聲,擾亂了這座荒漠監獄的寧靜。

這座特級監獄,如直插雲霄的高塔,孤獨矗立在荒漠之中。

高台之上,狂風呼嘯,風聲獵獵。

雄蟲少年身穿一身黑白相間的寬大囚服,衣角在風中鼓起翻飛,他的淡金色短發也被狂風吹散在空中,向上翻卷著,美得仿佛下一刻便欲乘風而去。

鼓囂的機翼聲靠近。

少年像沒有生命的人偶般,機械地仰頭。

一隻黑色小型飛艇,靠近風聲劇烈的高台,儘力貼靠。裡麵一隻深藍發色的高大雌蟲伸出手來:“福,首領派我來接你。”

少年無甚表情地伸出手去。

進了溫暖的飛艇艙內,少年被裹上了厚厚的毛毯窩在座位上。方才那隻雌蟲摘下麵具,露出英俊成熟的麵容,又向少年遞來食物與溫暖的咖啡。

少年卻不接,須臾,低著頭,瘋子似的嘶啞著低低笑了。

他用手作手槍的形狀,指著自己的額頭說:“啟哲,顧遇這隻雄蟲,果然和阿瑞斯說的一樣——是隻有趣的雄蟲啊。”

“我最喜歡有趣的東西了,可真舍不得他死。”

他歪著頭,額頭抵著自己用作“槍口”的食指,笑道:“你說,他如果成為我們的同伴,那該多妙啊——到時候,全帝國愚蠢的蟲子們,都能被我們玩得團團轉,真是妙極了!”

名叫啟哲的雌蟲卻猶豫道:“這隻雄蟲太過聰明,且暫時沒有一定加入我們的理由,很難為我們所吸納。”

福不屑地嗤道:“你不如直說,這隻雄蟲沒理想好了。”

啟哲道:“倒也不儘然。他最近的生活因為雌君的變故發生了劇烈改變,暫時尋到了一個目標——有了理想再被殘忍地毀去,不是比一開始便有理想更足以摧毀蟲嗎?”

福笑了:“果然,這個聽上去更美妙。啟哲,親愛的,我真愛你。”

他勾勾手指,深藍發的雌蟲麵無表情地上前,在少年的指揮下,將他抱進了自己懷裡。少年壓根不管前麵是否有蟲正在駕駛飛艇,便隨手解開了雌蟲的衣裳,伏在他胸膛啃咬著。

啟哲強保持著清明,垂眼輕聲對著身上的雄蟲說:“你的愛可真廉價,福,上一個情人現在還在監獄裡住著吧?是死是活尚不知曉,你就來找老情人敘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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