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真相(1 / 2)

那隻雄蟲抓著蓬亂的白發,近乎癲狂,眼珠瞪大,口中一遍遍重複著“我是顧尋”。

顧遇不耐地嘖了一聲,收回槍,眼神示意兩旁軍蟲把他看好。

“啪啪啪——”

溫沙.莫瑟爾坐在輪椅上莫名其妙鼓起了掌,眸光冰涼地俯視顧遇及眾蟲,唇畔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顧中將這一手偽造調查令,衝破聯邦防線,帶兵抄剿民宅的操作可真是做得精彩至極。隻是,這唯一的疏漏嘛,竟是連自己親生雄父都不打算認了嗎?”

那隻雄蟲忽然望向莫瑟爾,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喊嚷著:“先生,先生!我是顧尋對吧?你說我是的,我一定是的,這個蟲在騙我,一定在騙我!”

溫沙.莫瑟爾俯視他的視線始終淡漠,如隔了層霧般看不真切,又像帶著些許憐憫。

顧遇眉頭緊皺,冷聲質問:“你到底搞了個什麼東西出來?”

溫沙.莫瑟爾憐憫地看著那隻年輕俊美的雄蟲,又緩緩將目光移到一旁的顧遇身上——他和他如此相像,又如此不相像。

他勾起唇角,竟笑了起來,蒼老枯朽的皮膚像裂開道縫隙一般:“你瞧瞧,你們瞧瞧!他多麼像顧尋啊,一模一樣,簡直一模一樣!”

他張開雙手,如振開雙臂的鳥,麵帶微笑,陡然抬高的音調與詭異的麵部表情把所有賓客都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

“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顧尋最後死前與我說話時,表情便是那樣的,冷漠,無情,哪怕死了也不肯說一句愛我。你們瞧瞧,他不說話時,是不是和顧尋一模一樣?”

“可惜。”莫瑟爾笑夠了,唇角了無趣味地抻平,“他一說話,就不像了。”

“不,不!”那隻雄蟲跪在地上抱著頭,崩潰又含著祈求地看向莫瑟爾,“我是顧尋,我就是顧尋!”

莫瑟爾輕輕一笑:“你不配。”

“嘭”的一聲,毫無預兆,莫瑟爾身後的秘書忽然掏出一把槍,子彈徑直洞穿了那隻雄蟲的額頭。那隻與顧尋一模一樣的仿生蟲仍保持著瞪大眼珠時的神情,而後緩緩麵朝地板,撲通倒了下去。

賓客們被槍聲嚇了一跳,駭然如鳥獸般向後散去。

顧遇看了一眼地板,沒有鮮血流下,隻有一灘淡藍的液體緩緩淌出,越滲越多,離顧遇腳邊還有半寸距離時才流儘。

樓上一聲悶響,那名秘書被幾隻軍蟲給摁倒在地板上,掙紮中給自己來了一槍,流下的血竟也是淡藍的液體。

顧遇厭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凝到莫瑟爾身上:“你做了多少這種仿生蟲?為你效命?還是純粹供你娛樂?雄蟲國度裡的成員是不是也有這種仿生蟲?”

溫沙.莫瑟爾無所謂地一笑:“那是最低等的玩具,沒有思想,沒有喜怒,隻會按你的命令表演情緒,無趣至極。”

他舉起自己蒼老如樹皮的手緩緩端詳:“真是可笑啊,我以為一輩子夠了,夠我讓他活過來——可惜,全都是假的。假的怎麼會成為真的呢,顧中將?”

“我說顧尋沒死,你雌父偏不信,就是要把他葬了,就是要把他葬了!葬了還要火化!死了也不讓我得到,死了也不讓……”

他的表情再度猙獰癲狂起來,眼眸幽深地想要吞掉顧遇一樣。

“你那麼像他,偏偏長了一雙眼睛——偏偏長了雙海涅的眼睛,每看到你一眼我便覺得惡心。沒那雙眼睛該多好,也不至於……”

他笑起來:“也不至於,把你的雌君害成那個模樣。”

顧遇目光陡然一凝,刀削般打在莫瑟爾身上:“你說什麼?”

看他終於憤怒,莫瑟爾近乎愉悅地大笑起來:“你可真是好笑,顧遇,每天跟你的雌父一樣虛偽作態,自我感動?海涅教了你什麼?一隻雄蟲,居然想專情一隻雌蟲?違背本能,違背道德的東西!”

“你想學誰?”他陡然瞪大烏濁的眼睛,看起來駭蟲無比,“你想學誰?——你想學你雄父嗎,斷絕和我的關係?說什麼要回歸家庭?專情?哈哈哈哈!笑話!做夢!”

“除非我死!”他張開雙臂,麵含笑容,眸中噙淚,“除非……他死。”

顧遇麵露不敢置信:“是你——殺了他?”

莫瑟爾含著淚,仍仰頭望著漆黑的頂簷:“我不想他死的,是他逼我的……明明還在開車,他偏要用這件事和我吵架,說什麼今天之後再也不見?那就,再也不要有明天了……”

他勾起唇角,陰冷瘮蟲地笑起來。

“車禍害死了他嗎?不!他沒死!”

“是你雌父強行要葬了他!他壓根就沒死,他隻是睡著了而已!”

“你看,我都沒死,”他低頭看自己的腿,“你看,我隻是癱瘓了而已,我都沒死,他怎麼會死?——對,他一定是嫌棄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所以夥同海涅一起來騙我!”

“他一定還躲在這世上哪個角落……”他將臉埋在掌中,上半身無助地軟塌了下去,“他一定是嫌我殘了,瘋了,所以不肯來見我……”

顧遇眸光愈發森冷,如冰棱般淩厲:“陸沉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你對他做了什麼?那場意外是你乾的?”

莫瑟爾從掌中升起臉,兩鬢還沾著淚痕。

他笑了一笑,無奈攤開手:“我隻是求證而已,你和顧尋那麼像,如果你是他——一個無法生育、雙腿癱瘓的雌君,還能讓你虛情假意地專情下去嗎?還能自我感動地演完這場戲碼嗎?”

顧遇舉著槍的手微微顫抖,理智告訴他要留莫瑟爾一命帶回去審訊,但洶湧滔天的情感在腦內叫囂著,讓他現在就一槍了解了這個瘋子。

莫瑟爾被洞洞槍口直指,癲狂的笑容始終未變。

“你瞧,你現在反過來怪我了嗎,顧遇?難道不應該怪你自己嗎?是你偏偏好的不學,要學你雄父,半途回心轉意,上演些可笑虛偽的戲碼。”

“我不過給你搭了個戲台子而已,你瞧,你現在唱得多好?陸沉殘廢了,無法生育了,你就進了軍部,混到了軍團長的位置——你雌君不給你讓路,你哪能成為第五軍團長啊,顧中將?”

“顧中將,你最該感謝的蟲,是我啊!你最該怪的,不是你自己嗎?”

在場軍蟲皆隸屬第五軍團,聽到這個瘋子的話,早已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開槍,但苦於顧中將一直沒有下令,不敢輕舉妄動。

顧遇舉槍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會兒,又很快穩了下來,冷冷地說:“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剛剛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已經被我底下的軍蟲錄了下來,將來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你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價值了。”

“錄下來好呀。”

眼看大廈將傾,莫瑟爾反而笑了:“正好讓你雌君也看看,什麼叫為他蟲做嫁衣,什麼叫無端禍起。你以為他不會有芥蒂嗎?——他的前半生,可都是被你給毀了呀,顧中將。”

他咬著“中將”二字加重,癲狂的笑意中滿是諷刺。

顧遇槍口卻始終舉得很穩:“廢話說完了嗎?我最後問你一句,阿瑞斯是你嗎?”

莫瑟爾歪了歪頭:“……算是我吧。這名字其實我不怎麼喜歡,但可惜,有蟲取了,我也隻能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