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你像從前那樣對我客氣疏離。”接著,他又補充道。他聲音裡的滯澀與頹然使得蘇蘇每一寸皮膚都開始發麻,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跳了起來。
此刻的他,仿佛把最柔軟的一麵展露在她麵前,任她如何處置。她滿心都是惶恐,有些措手不及。
她見過他強硬不可催的一麵,也見過他因為生病而脆弱的一麵,卻從未見過他現在這般模樣。他在示弱,在向她示弱。
一個一貫強勢的男人忽然間像一座山崩塌倒下,露出最脆弱的中心,任由她踩踏,這樣的狀況讓蘇蘇無措至極。
她撫摩著戰栗起來的手背肌膚,餘光仍然定在他的傷口處。
創可貼的形狀在她眼中放大,幾乎擋住了她全部的視野範圍。她強迫自己轉移開眼睛。
“蘇蘇,不要再像昨天和剛才那樣對我,好嗎?”他注視著她,黑漆漆的眸子裡浮著懇求與小心翼翼。
蘇蘇似乎被他牽引著,被卡住的嗓子漸漸地暢通起來,她唔了聲。
得到肯定的回應,傅祁繃直的唇線赫然一鬆,而後道:“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再見。”
沒料到他突然要走,蘇蘇遲鈍地揚起眉梢,低低地說了句再見。
在門外守著的助理麵色很是複雜。她猜不出傅總要和蘇蘇說些什麼,不會是要和蘇蘇徹底把關係斷了吧。她瞥到斜對麵朝這邊時不時看一眼的葉茜,心裡憤憤的,恨不得過去罵一罵她。
正在她暗暗罵著葉茜的時候,傅總忽然從門內走了出來。她急忙彎了下脖子,說傅總慢走。
身邊涼風拂過,她緩緩地直起身,第一動作不是進去看蘇蘇,而是看葉茜。
隻見葉茜瞧見傅總後,眼瞳一亮,快速地走向了傅總。然而傅總看也沒看她就大步走開了。
看了看傅總毫不留情的背影,又看了看葉茜極為難看的臉色,助理心裡一片嘩然。
疑雲蓋到頭頂,她困惑不已。傅總對葉茜這樣冷淡的態度與昨日截然相反。難道……葉茜也成了舊愛了?
她撓了撓後腦勺,想了半會兒,而後推門進入了休息室。
休息室裡,蘇蘇雙目空洞地凝視著前方,指腹一下一下地撚著。
光從外部表情來看,助理並沒有看出什麼來。蘇蘇不像是很難過傷心,也不像是很高興,整個人都是木木的,看不出半點情緒。
傅總到底對蘇蘇說了些什麼啊。她心裡癢癢的,十分好奇。對於現在的狀況,她完全摸不清楚了。
蘇蘇腦海裡仍然放映著方才男人黯然向她示弱的場景,隨後眼前又劃過微紅的傷口。
她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中指內側,慢慢地又扶住了自己的心口。一陣心悸抽上來,她按壓住跳動的地方,然後腦袋倒在了胳膊上。
緩慢地吐著氣,心跳總算緩了下來。
彼時葉茜氣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傅祁真的不記得她了,還是故意假裝看不見她!這兩個可能性都讓她又是慌又是氣。
昨天那一出,給了她一點希望,結果今天她就被打回了原地。她也是有自尊的,上趕著笑臉去搭話,然而人家連半個眼角都不賞給她。
從小到大,她因為出眾的容貌,一直都處於眾星拱月之中,哪裡受過男人這樣的對待。可是這男人偏偏又是她喜歡的。為了保持住自己的尊嚴,她想放棄他,又放棄不了。
所以,所有氣都隻能自己承受,連發泄不滿的地方都沒有。她依然望著傅祁離開的方向,鮮豔的指甲刺在腰側的裙子上,似要刺穿進去。
安靜的車廂裡,傅祁從方向盤上把手挪開,抬起小臂,視線落到手指上的創可貼上。
他輕輕地撫摸著創可貼,似在回憶著什麼感覺。
車窗外閃過的燈影暈到他的半張臉上。他勾著唇,麵容處於一半陰影一半明亮之間。
長睫緩慢地碰了下眼底,唇邊揚起微微的弧度,他偏了偏頭,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啟動車子,向著前方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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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元寶?”
傅瑾知撥開花叢,揚聲喚著元寶。
大朵大朵的花一簇一簇地遮住他的視線,他的耐心即將告罄,聲音冷了一度,“元寶,快出來!”
粉白的花叢裡突然搖晃了一下,繼而從花瓣縫隙裡鑽出了一張圓圓的臉盤出來。
看見元寶腦袋上飛著花瓣,毛發亂糟糟的,爪子間還有些泥土,傅瑾知皺起眉頭,說:“自己出來。”
元寶瑟縮了下,慢慢地把胖胖的身體從花叢中擠了出來。
他從影視城回來之後,一直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等到終於平靜下來,他才發覺元寶沒在身邊。
在它房間找了許久,又問了傭人,仍然沒找到它。找遍它喜歡待的地方,最後才在小花園裡找到它。元寶愛往花叢裡鑽,每次都弄得亂糟糟的,他不喜歡它這樣,所以他在它身邊的時候,它很少往花叢裡跑。估計是方才他回來之後一直沒理它,它覺得委屈了,就來鑽花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