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這蘇老板多大了。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也得早尋機去打聽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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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宅一行磋磨許久,待蘇遙回家已臨近正午。
小小的一個人影矗立在蘇氏書鋪的招牌下,見他二人回來,才返回鋪子裡。
正是蘇遙養了一年的阿言。
說來阿言比十歲的孩子沉穩許多,長相舉止都端端正正,隻是不愛說話,且格外瘦弱。
蘇遙進門先拍拍他肩膀,安撫道:“餓了吧?對不起,我也沒想到去這麼久,一個人害怕了嗎?”
蘇宅前店後院,因是祖業,宅院三進,當真不小。老房子加上陰雨天,又是賣書的鋪子,經年未作修飾,瞧著總有些陰冷。
阿言為奴時,想是吃了許多苦頭,從前害怕也不敢說話。
蘇遙帶了他近一年,他才與人親近些。隻是安靜得很,這種討巧撒嬌的話,他從不說。
不說也沒事,蘇遙又揉了小孩一把:“等過些時候,開了春,鋪中生意好了,我就把咱們家好好粉刷一遍。瞧著新了就不怕了。”
阿言默了默:“公子是出去談正事,阿言待在家是應該的。”
蘇遙彎起眉眼:“你若是願意,等大些,也可以慢慢學著書鋪的生意,到時候我也帶你出去。”
一旁的齊伯聞言一怔,阿言卻緩緩垂下頭:“公子信任我,日後我一定好好給少東家幫忙。”
蘇遙一愣,倒沒想到這茬。
他養阿言快一年,都快把這孩子當親弟弟了,卻不想他論起什麼少東家的話。
蘇遙初來乍到,又隻二十出頭,從未想過成婚生子之事。
哪兒來的什麼少東家。
他又無奈又好笑,隻能撇過這話:“如今世人還是推崇入仕,你去青石書院學幾年,願意當個大官也行。”
阿言不說話了。
蘇遙心下歎口氣,不想讓這小孩繼續自傷身世,又提起旁的:“快中午了,吃什麼了嗎?”
“隔壁祝娘子讓我嘗了一口牛肉麵。”
阿言偷偷抬眼,小小聲:“吃著和公子做得差不多了,但湯太鹹了。”
這是另一樁事了。
蘇遙稍稍蹙眉,想著得空再去教教祝娘子。
齊伯笑道:“祝娘子客氣得很,這屋裡的春筍也是她送來的吧?”
蘇遙瞧著潔白如玉的兩頭春筍,挽起袖子:“中午拌個筍絲,熱一下紅燒肉——”
想了想,又添一道:“娃娃菜還有,再清炒個娃娃菜吧。”
蘇氏書鋪最不缺吃食了。
蘇遙的這副身體弱不禁風,費心著力地吃了這麼久,才從病入膏肓養到勉強健康,還比常人孱弱許多。
齊伯年過半百,正是要注意的時候;阿言更不用說了,長身體的時候。
蘇遙絕不會在吃食上摳摳搜搜。
紅燒肉是昨夜剩的,煎幾個虎皮雞蛋,放進濃稠湯汁裡,砂鍋小火一並煨上;
春筍切細絲,稍微過個水,麻油蒜泥一拌,脆生生的,正爽口;
娃娃菜最嫩,切個細絲,同乾海米下鍋,大火燒上菜籽油,烹上幾段乾辣椒,快手盛出鮮亮的一小碟子。
阿言幫忙端上三碗晶瑩軟糯的粳米飯。
蘇遙先給他夾出來浸滿湯汁的雞蛋,又嘗一塊五花,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嗯,熱過一次後,比昨日還好吃。”齊伯笑笑。
阿言咽下一大口雞蛋,小聲:“好吃。”
蘇遙聽著舒心,吃了兩口,卻不合時宜地念起傅鴿子。
他是個職業素養很高的廚子,此時方開始懷疑,是不是平時家中這兩位太能吹了,導致自個兒飄了。
說不定不是人家鴿子挑刺。
他穿來一年,興許手藝真的退步了?
看來招待傅先生的菜,得好好花功夫準備。
蘇遙壓下一腔心思,吃罷飯,又坐在櫃台算起賬目。
書鋪經常沒生意,今天隻做了兩樁,數目也少。
這祖傳書鋪,因原主長年埋頭於科考,已有些不景氣。勉強維持開支尚可,要想賺大錢,還得想法子好好修整。
雨聲瀟瀟,齊伯從外頭回來:“公子,我打聽了,張屠戶說後日一準晴天。”
沒有天氣預報的日子,隻能依靠老百姓的智慧。
蘇遙點頭:“好,咱們整理整理,後日把我挑出來的書,曬一遍。”
齊伯頓了下,終究疑惑:“公子挑出那些四書之類的,當真打算賣嗎?都壓了許久的。”
“我有個法子,大抵**不離十。”蘇遙笑笑。
既然身體養得差不多了,那得多在書鋪經營上費些心思。
自家這書鋪也不能隻吃話本的進賬,滯銷貨得賣出去。壓箱底就是廢紙,想法子賣了,好歹能貼補一二。
蘇遙又念起祝娘子的湯麵。
此事成敗都在這湯麵上了,明兒得再去隔壁教一教。
他正盤算著給祝娘子遞話,齊伯卻走近些,輕咳一聲:“公子。”
蘇遙正數著出賬:“齊伯您說。”
齊伯卻又咳一聲,壓低聲音:“公子方才對阿言說的話,當真嗎?”
蘇遙不由抬眸,正想笑笑,卻又瞧見齊伯一臉認真。他正色幾分:“怎麼了?”
齊伯斟酌著道:“阿言是個好孩子,我也喜歡,周正穩妥,人又安靜,我原以為公子送他讀書,就……”
他頓了下:“公子日後想把他留在鋪中幫忙,也無不可。隻是,來日謝家小姐嫁過來,再有了孩子,未必會喜歡他。我也心疼這孩子,公子還是早為他……”
蘇遙一愣。
謝小姐?
誰?
哪兒來的謝小姐?還嫁進來?
嫁給誰?不會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