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勁兒。”成安抱住,剛嘗一口,外頭突然傳來人聲。
成安麻溜地藏好,卻見齊伯回來,後麵竟還跟著一頭戴帷帽的華服女子。
成安一怔,齊伯先開口:“謝小姐,這是家仆成安。”
成安壓下疑惑,照著規矩行禮。
齊伯稍稍一頓:“公子呢?”
“公子喝罷藥,剛睡下了。”成安垂手。
齊伯正要開口,琳娘忙道:“不打緊不打緊,蘇公子正病著,是我來得不湊巧了。”
又似乎有些局促:“是我心急了,蘇公子可好些了?”
齊伯望向成安,成安道:“好多了。大夫說隻是著了風,再靜養幾日,便能大好了。”
琳娘有些躊躇:“那……那我還是不打擾了。蘇公子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
她應聲告辭,匆匆登上馬車,才頓時換上愁眉苦臉:“嬤嬤,沒見著人。”
宋嬤嬤瞪她一眼,又深深地歎口氣:“姑娘,你讓我說你點兒什麼好?”
琳娘甚為委屈:“那蘇公子病了,也未必就是我氣的。爹爹當年就說,蘇公子身子不好……”
“你明知道人家體弱多病,還帶著阿嬋去人跟前鬨?”宋嬤嬤操碎了心,“我讓你去退親,你就這樣退的?是不是不顯擺你就不甘心?”
“我沒顯擺。阿嬋好不容易應下我,我偷著樂還來不及,我哪兒敢顯擺。”
琳娘委屈巴交地說著,又順著提起,“對了嬤嬤,你教我繡牡丹吧,我前兒看了個花樣子,正適合繡在阿嬋的嫁……”
“繡什麼繡!”
宋嬤嬤接口打斷,“你不把蘇家的親事退了,你怎麼成婚?本來就是咱們不占理,你還偏去驚著人家。現在人病了,你就說怎麼辦吧。”
琳娘好一會兒皺眉:“那我……我隻能賠他生意了……”
又斟酌思量:“我這就吩咐底下人,以後給蘇氏書鋪的書都保持原價,排單子都給排第一個,專人監校專人往來……我讓劉掌櫃親自接手。嬤嬤您看,這樣行嗎?”
劉掌櫃是謝氏刻坊的二掌櫃了,琳娘之下,說一不二。
琳娘此刻並不知道,她這個安排,於不遠的日後,救了謝氏刻坊上下所有人。
眼下她隻將此作為退婚的賠禮,宋嬤嬤滿意點頭,又語重心長:“這才是了。咱們與蘇家一向好,不說旁的,原本也該厚待蘇氏三分。”
“如今雖蘇公子瞧著也無意結親,但是你這邊,卻實實在在有個阿嬋在先,蘇公子若是個刻薄人,咱們兩家早已經算結了梁子。”
“蘇公子雖不計較,但咱們卻不能不添補,不然今後便是咱們理虧。姑娘也做生意多年,想必懂得人情乾係的厲害。咱們家要做大,可萬不能於此時親家變冤家,讓外人笑話。”
宋嬤嬤是謝家的穩妥老人,做事一向力求滴水不漏。
琳娘點頭,又思量一會兒:“嬤嬤不必多說,我還曉得厲害。左右這婚約未曾多加張揚,過上幾日,我再與蘇公子寫封書信,私下說定所有的話,也就罷了。”
宋嬤嬤應下:“行。書信妥帖,也省得見麵,再讓人瞧見。”
*
日光一輪,晴好的天氣。
院中杏樹海棠皆結了小小花苞,枝葉幼嫩,引來雀鳥於樹影間輕啼。
蘇遙這重感冒來勢洶洶,外麵之事,他一概不知,這般昏昏睡了五六日,才好得利索些。
蘇氏書鋪再開門之時,鋪中客人明顯變多了。
老熟人紛紛前來打招呼——
“聽聞蘇公子病了,可好些了?”
“上回話本看到一半,書鋪不開門,可把我急壞了。”
“蘇老板新招的夥計麼?可真伶俐。”
“幾天不來,我倒想著此處的梨茶。”
“茶倒其次,難得蘇老板處清靜。我在金玉齋看了兩日書,旁邊一家人來人往的百寶閣,可真……”
蘇遙一一應對,如今書鋪中客人越來越多,有不少皆是彆的書鋪來的。
他這書鋪的客流量,終於對得起占地麵積了。
待再養上三五天,蘇遙自覺便好全了,又恢複到吃嘛嘛香的滿血狀態。
他惦記著繡本一事,出門先去找了許澤。
原做好了大費口舌的準備,卻不料許澤沉默半晌,竟是點頭應下了。
蘇遙自然驚喜:“我隻擔心你不願意,還想著……”
許澤又默了片刻,低聲道:“外祖曾說,丹青是修身養性之道,不是可賣弄炫耀之技,更不能以此沽名釣譽,換取財帛銀錢。可我……”
他咬唇:“可我眼下沒有法子。我總要過活的。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皆要錢。他日府試會試,又是開銷。”
這年頭文人墨客都清高自許,不染凡塵,蘇遙理解,但許澤能自行想通,他更高興。
許澤默了默,又抬眸輕聲道:“更何況,這是蘇老板與我求得的機會。我不能……辜負蘇老板。”
蘇遙頗感欣慰,卻並不敢居功:“不必謝我,我不過在中間遞一句話。要謝,合該謝謝鶴台先生。鶴台先生著實是個熱心腸,我不過和他……”
許澤原本也十分感激,但瞧著蘇遙言笑晏晏地誇讚著傅陵,心下漸漸一沉。
他這十分感激褪得都快沒了,蘇遙方停下,又提道:“傅先生說,他想和您見一麵。你看,明天行嗎?”
許澤掩過眸中暗沉之色:“好。我也正想見見這位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