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裴大夫(二)牛肉酥餅(1 / 2)

夜風和煦,蘇遙望著眼前這位年輕大夫,怔一下:“這位是……”

齊伯笑道:“裴儀老先生在後麵,這是裴老先生的徒弟,裴述。”

裴述大夫微微一笑:“家師稍後就到,我先來與蘇老板看看。”

蘇遙便行個禮,又至櫃台處,與人倒杯茶。

牛乳茶的小鍋子咕嘟咕嘟,裴述飲一口,隻彎起眉眼:“蘇老板的口味還挺甜。”

蘇遙錯開他烏黑的眼眸,笑了笑。

其實當初他也嘗著甜,這是傅鴿子的口味。

齊伯卻關切道:“可是吃甜的不好?”

“哪就說得到這裡,齊伯不必緊張。”

裴述放下瓷盞,一手搭在蘇遙腕處,含笑瞧上蘇遙一眼,“蘇老板氣血不足,體虛脈弱,愛吃什麼就多吃。補都補不過來,還忌什麼口。”

他將牛乳茶一飲而儘,與齊伯示意噤聲,開始細細診脈。

這年輕大夫雖總是笑吟吟,安靜下來,卻瞧著極為踏實可靠。

不過想是天生的笑顏,凝神專注之時,眸中也似蘊著三分淺淺笑意。

燭火明亮搖曳,蘇遙正不動聲色地打量他,裴述卻突然抬眸,輕巧一笑:“蘇老板彆瞧我了,回頭……”

回頭你家傅相知道了,非與我沒完。

他一頓,蘇遙忙忙地收回目光,略有不好意思:“是我失禮,冒犯裴大夫了。久仰裴老先生與其弟子的大名,我一時好奇,倒打擾您診脈。”

裴述微微挑眉,心內“嘖嘖”兩聲。

要不人總說傅相眼光好呢?

眼光好還下手早。

單方才燈火下那副微露好奇的神態,就能撩得人心尖微動。

傅相有福氣啊。

辭個官能回家抱這麼一美人,官辭得一點不虧。

裴述隻收回手,笑笑:“不打擾。蘇老板的情況,我來之前便聽齊伯說過,把脈看診,也與先前所想差不多少。”

齊伯微露擔憂,他又安撫:“我不好開方子,還要等師父來。齊伯不必著急。”

蘇遙長年積病,齊伯自然知道,便按下擔心。

招呼人吃些茶點,想問兩句,裴述卻笑著擺手:“家師未至,有何定論,還要再商議才能說。”

齊伯隻好不問,又與裴述閒聊兩句。

原來裴儀老先生去歲臘月便回青州老家休養,一直也不在京中。

蘇遙道:“還以為裴老先生自京中來,此番著實路途遙遠。”

也不是很遠。

傅相的車馬挺快,又一路日夜兼程地趕,生怕我家師父中途跑路。

裴述笑笑:“無妨。左右老家又無事,師父年歲還算不得很大,眼不花耳不聾腿腳靈便,哪能一直躲清閒。”

“救人一命,功德無數,裴老先生和裴大夫辛苦。”

蘇遙又好奇,“聽聞裴老先生是順路來舊京,難不成,是舊京上月的風寒有何蹊蹺?”

裴述一頓,不由沒良心地大大嘲笑一把自家師父的悲慘遭遇。

順路可還行。

強行順路。

自家師父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之一,估計就是當年傅夫人難產,他碰巧在京中,過去遞了把手。

從此就被親手幫忙接生出的傅相訛上了。

裴述心內好笑,麵上隻道:“或許吧,師父剛到,還沒來得及細探。”

蘇遙點頭,又鬆口氣:“先時感風寒之人極多,我還以為有何不妥。”

“春夏之交,今年又格外濕熱,也是尋常……”

裴述與他絮絮聊些保養之道,又從藥理說到食譜,蘇遙略懂一些食療,倒聊得頗為投機。

一時剛剛說至“綠豆性涼但夏日吃些也無妨”,裴儀老先生來了。

後麵還跟著傅鴿子。

蘇遙一瞧見傅陵,心下便不由微動。

他錯開眼眸,隻與裴儀行個禮:“更深露重,裴老先生辛苦。”

裴儀瞧上去約年逾花甲,鶴發白須,麵容端肅方整,卻雙目炯炯,精神矍鑠,仿佛……還有些許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滿。

他看一眼蘇遙,似是平上一把心緒:“走吧。”

蘇遙微微一怔,裴述笑道:“得去蘇老板房間瞧瞧,蘇老板如果方便,家師或許要給您行上幾針。”

聞言裴儀倒瞪他一眼:“你來這麼久,連個針也沒動?”

裴述笑笑:“徒兒無能,不敢隨便醫治。”

裴述是個聰明人。

這種需要寬衣解帶的事,又在半夜,還是等傅相回來再說。

不然就傅相那個性子……

裴儀也瞬間明了,忿忿回頭白一眼傅陵。

傅陵隻搖搖折扇:“勞煩裴老先生。”

裴儀“哼”一聲,抬腳就走。

齊伯便上前帶路,四人一同到房中醫治。

近日皆是大晴天,夏季草木繁盛,庭院花木扶疏,清亮月色自流雲後探出,傾灑一地搖曳樹影。

蘇遙房中燈火灼灼,傅陵不放心,索性坐在廊下等。

瞧方才的樣子,大抵不會那麼躲了。

鬆手兩天果然有用。

明日還得一起去逛廟會,一直避著倒不好。

一步一步來。

傅相滿意,正坐著搖扇子,隻見吳叔自廊下而來,附在他耳邊道:“公子,人抓住了。”

傅陵眸中一沉,點個頭,又挑眉:“現如今叫什麼名?”

“他自稱南鬆。”吳叔略有為難,“如何問,他都不承認與京中有乾係。”

“我還沒忘,由不得他不承認。”

傅陵神色淡淡,“動手了嗎?”

吳叔搖頭:“他是前太子身邊暗衛,即便隱姓埋名許多年,老奴想著,也頗有功夫。冒然逼迫,恐生變數。”

傅陵“嗯”一聲:“先餓兩天,我去問。”

吳叔恭敬應下,又望一眼房內:“裴老先生肯來了?”

“我都親自去請了,他還能不肯麼?”

傅陵挑挑眉,“老爺子脾氣越來越大,頭兩年還不這樣。”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門響。

裴儀一臉陰沉地走出來:“傅相既瞧不上老朽,何必大費周章綁我來?”

傅陵好整以暇地起身,又笑笑:“您瞧都瞧過了,還擺臉色呢。”

裴儀沒好氣。

傅陵隻搖搖折扇:“瞧您的模樣,大抵是問題不大?”

裴儀默了默,白他一眼,終究開口:“還行。主要是底子太虛。”

裴儀這一張口便忍不住,又走遠幾步,與他在廊下把蘇遙的情況交代清楚,末了道:“暫時還得靜心養著點。他先前的大夫很仔細,治得還不錯,我添了幾味藥,再喝上個把月。明後日我再來行兩次針。”

傅陵要開口,裴儀隻打斷:“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胎中帶的哮症確然治不得,他的藥囊我給調了幾味,一定得時時帶好。”

傅陵略有失望,卻也隻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