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廟會(三)扇墜(1 / 2)

許澤這個語氣,並這個眼神,蘇遙一下子便心虛了。

當初是擔心告訴許澤他便一定會跟來,才故意扯個謊瞞過去。

沒想到還是遇見了……

蘇遙正在措辭,見傅陵要張口,忙打斷:“我是……碰巧昨日把書曬完了,今日有空,正巧……傅先生也有空,便一道來看看。”

蘇遙瞥一眼傅陵的眼神,又和氣笑笑。

遇上就遇上,彆說話就好。

這周遭人來人往,萬一又如上回小孩子吵架一般,倒是丟人。

許澤明顯不信,但蘇遙已重新挑起話頭:“許先生是來與人寫書信麼?”

許澤隻得咽下:“我今歲孝期已過,八月秋闈在即,我一定要參加的。上回我與蘇老板道,想就此停筆,今天是想再出來攢點這幾個月的日用開銷。”

蘇遙微有擔心,他又浮出些笑意:“上回的分成已送到,蘇老板不必掛念。我如今也算寬裕,隻想著多賺一點是一點。”

許澤說著,複默一下,才看一眼傅陵:“繡本之事,也多謝傅先生。”

如果沒有《雲仙夢憶》聲名在前,即便他畫得再好,也很難短時間內便得一大筆分成。

他年歲小,本性又規矩,此事到底還是要謝傅陵一句。

傅陵隻微微一笑,未開口。

許澤暗自咬唇。

蘇遙溫和笑道:“可惜你不畫了。數位話本先生都來尋你,也想出繡本。”

許澤默默,又垂眸,似有躊躇:“我終究想舉業入仕。丹青之道用以謀生,本就是一時之舉……”

許澤自打定主意參加秋闈,每每念及此處,便甚為難受。

上回青石書院的夫子與他道,秋闈必定得中,他於夜風中開懷一刻,轉瞬便心緒沉沉。

秋闈之後,便是明年二月,京師的春闈。

那他就要走了。

離開舊京,便見不到蘇遙了。

許澤有些莫名的傷感,分明科舉入仕是他一直想做之事,可就要做成,他卻並不那麼地開心。

尤其是,看到蘇遙與傅陵吃著成雙成對的糖人行來,他便愈發酸澀。

並且不甘心。

他心緒浮動,恰有一老農前來,拱拱手:“先生,我家老婆子的腿治好了,我想給我兒寫個喜信。”

許澤忙請人坐下,蘇遙便也就勢告辭:“許先生忙,那我先走了。”

許澤隻得點頭,又見二人並肩而去。

林間光影篩落一地,許澤淡淡收回目光,工整提筆:“老人家請說。”

方才並未有口舌之爭,蘇遙行出數步,安心許多。

越臨近正午,日頭便越毒辣。林間雖涼爽,但蘇遙一路行來,到底微微出上一層薄汗。

他抬袖揩拭,傅陵便拉他於道旁青石坐下:“歇一會兒麼?”

此地陰涼,一道山泉自不遠處潺潺流過,蘇遙方坐下,吳叔遙遙一指,笑道:“蘇老板看,那邊就是蓮花池。”

蘇遙遠遠望去,隻見這蓮花池頗大,山上小瀑墜入,積成清冽的一汪清池。

池邊人影往來,池內風荷亭亭,灼然出水。

果然是好景色。

蘇遙擦著汗,玩笑道:“隻在此處看也挺好。”

傅陵展開折扇,低眉笑笑:“你若是累,咱們就不去了。”

清涼的風一下一下撲在蘇遙麵上,蘇遙不由錯開傅陵深沉的眼眸,輕聲道:“我說著玩的。”

又笑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還哪都沒去。我坐著也就罷了,不能讓傅先生也陪著我。”

傅陵隻給他扇風:“那歇會兒再去。”

道上也頗有行人來往,蘇遙額前碎發被扇子風撲亂,念起傅陵笑吟吟的眸子,隻心尖微動:“傅先生不用扇了,我不怎麼熱。”

傅陵微微挑眉:“是我熱。”

蘇遙一頓,愈發局促。

人來人往的,傅陵給蘇遙大咧咧地坐在道旁扇扇子,一時惹來許多輕笑目光。

蘇遙麵上微燙。

傅相泰然自若。

準確地說,傅相頗為享受。

雖然八字還沒寫完,白菜也沒吃到嘴,並且接連偶遇兩位虎視眈眈的情敵,也不耽誤傅相的謎之自信。

林間喧鬨,這般乾坐著,氛圍更加不自在。

蘇遙默了默,隻想著得找個話頭,略一抬眼,就瞧見了傅陵的扇墜子。

是上回去傅宅還的那塊墨玉墜子。

這玉濃如墨色,卻勻淨通透,雕成個祥雲模樣,於明淨的日光下泛著潤澤的光,格外雅致精巧。

傅陵順著蘇遙的目光望去,隻停下手。

蘇遙笑笑:“傅先生這扇墜子很漂亮。”

傅陵揚眉:“好看嗎?我雕的。”

蘇遙微微驚訝,又抬眸:“傅先生竟會這些。”

吳叔於一旁投來擔心一眼,卻隻見傅陵默了下,複揚起唇角:“我偷偷學的,我打小就想做個木匠師傅。或者玉匠師傅,石匠也行。”

傅鴿子瞧著便是那種,什麼都能一學就會之人。

蘇遙不由抿起嘴角。

傅陵又將扇墜子托在手中,淺淺一笑:“其實做得並不如何好,你瞧這裡,便壞了。”

蘇遙湊過去,瞧見祥雲確實缺了一角。他隻笑笑:“不大顯眼的,還是很漂亮。”

傅陵語氣稀鬆平常:“我當時在雕這塊玉,傅老侯爺突然進門,玉摔了一下,玉料就缺上一塊。原本不該長這個樣子的,要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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