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桑嫣紅的唇瓣微抿, 下巴頜尖尖, 肩膀單薄,整個人好似脆弱的一碰就會碎掉。
巫祁不敢也不願再刺激桑桑:“桑桑, 之前是我失態了,實在是找了這麼多年的聖女就在眼前,一時控製不住, ”他看著桑桑:“隻不過這件事你也有知道的權利,你應該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僅此而已, 你若是不想告訴彆人,那我就守口如瓶,絕不說出去。”
巫祁後悔不迭, 他不該把桑桑逼得這麼緊, 試問若是今天把他放在桑桑的位置上, 他如何能接受,前十幾年的生活全部被推翻,身份也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總是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的。
桑桑倚在門框上,五月的清風拂在身上, 恍若夢中, 桑桑卻知道她不是在做夢, 她扯起嘴角苦笑道:“巫祁,這是瞞不住的。”
“若是想徹底治好我的病,那就要查清我母親體內的毒,先前伯父說過要一樣一樣試過去, 所以目前隻能用銀針暫時壓製住毒發,可那毒終究是會被查出來的,到那時就會發現和上任聖女體內的毒相同,世間哪有如此多的巧合,也會發現我的身世,”桑桑說。
巫祁抿緊了唇,是他糊塗了,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一時間沉默不語,桑桑仰頭看著天上寥落的星子,露出一截纖長白皙的脖頸。
她下定決心:“巫祁,你還是告訴族人吧,不過暫時先保密,隻叫長老們知道便好,等我的身子好了再全說出去。”
巫祁愣了:“你怎麼這麼快就……”
桑桑的眼神清明又堅定,背脊挺直,讓人不敢直視。
桑桑點了頭:“沒錯,我想好了,也不會後悔。”
既然早晚都會被發現身世的問題,何不早早說出來,這樣才能解決問題,而且如今得知了她的身世,她體內的餘毒也就自然清楚了,她想早些治好,不想每日針灸壓製毒發,省的難受。
巫祁此刻也明白了,他想他還是不太了解桑桑,明明她是那樣一個堅強的人,在鎮國公府那樣的環境裡,忍受著取血,偽裝自己,一步步逃出來,縱然中間遭過那麼多苦難,也從未放棄過。
是啊,她從來就不是麵上的那般柔弱,相反,她比很多人都來的更堅強。
“好,”巫祁點頭,堅定地道。
和桑桑說完話後,巫祁並沒回屋,而是去了巫順的房裡,夜已深了,巫順剛剛寫完醫案,書案上紙張淩亂。
見到巫祁,巫順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巫祁走過去,做從小做到的大的事情,幫巫順把醫案收好,這也是他們父子的日常相處模式:“爹爹,我有些事想說。”
巫順把筆放下:“可是那位姑娘有些不好?不應當啊,用銀針能壓製住的。”
“是巫女的事,爹爹,我找到聖女了,”巫祁說。
巫順忘了動作,最開始他以為聽錯了,然後又以為巫祁是在開玩笑,可看見了巫祁的神色,他就知道巫祁是認真的。
巫順的手都顫抖了,他磕磕絆絆地問:“聖女在哪裡,她這些年過的可還好,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和我去報告族長,然後接聖女啊。”
巫順說著就起身,他發現巫祁沒有動彈,剛要說巫祁,然後才反應過來巫祁這段時間都沒有出去巫城,他上哪兒去找聖女。
可下一刻,他蒼老的眼睛迸射處光彩:“你是說那位……桑桑姑娘?”
不等巫祁點頭,他就失了魂兒一般的喃喃道:“是了,也隻能是她了,”他說著失力地跌坐回椅子中。
桑桑是被撿來的,不知身世,年歲和聖女對的上,還身患那樣的病,當初上任聖女正是生她之前中的毒,一樣一樣全都對上了。
巫祁把書案摞好:“是桑桑,她背上也有聖女才有的胎記,紅色的灼灼蓮花。”
巫順喜不自勝,經年之久,竟然又尋回聖女,巫族期盼了十幾年的人終於出現了,這是該闔族慶祝的事,還有那些長老們,一心一意隻盼著聖女回歸。
見到巫順的興奮,巫祁適時地道:“爹爹,桑桑說她想暫時先不通知所有族人,隻告訴長老們就好,她想等病治好後再說出來。”
興奮狂喜終於消退一些,巫順道:“應該的,應該的,聖女就該好好的出現,這樣才能叫族人們信重。”
可說起病情,忽然一桶涼水澆在頭上,巫順這才想起桑桑的脈象,從脈象裡不僅能查到桑桑體內的餘毒,也能看出她曾經懷孕流產。
又結合桑桑孤身前來,巫順立即想到,他們族無上的聖女竟然曾遭過那麼多苦痛之事,他恨不能將欺侮桑桑的人粉身碎骨。
巫祁一看就知道巫順在想什麼了,他道:“爹爹,這事咱們要好好瞞住,不能叫第三個人知道。”
巫順負過手,沉吟道:“應該的,那隻是過去,聖女還是我們的聖女,永遠不會變。”
交代完所有事情,巫祁道:“那爹爹明日便去告訴長老門吧,至於桑桑的病,兒子如今也能治好了。”
既然現在已經知道桑桑體內的毒了,巫祁自然能治好。
巫順捋了捋胡子,他歎道:“以後該叫聖女了。”
巫祁一愣,隨即苦笑,是啊,桑桑是聖女了,他們之間,更無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趙詢收拾好後便過去尋了桑桑。
由於所有人都知道趙詢是和桑桑一路來的,故而府中並無下人阻攔,趙詢一麵往桑桑的住所走一麵著急,昨兒說要給桑桑施針,他就避過去了,後來又擔心桑桑受不住,他一直沒有打擾桑桑。
可今早起來趙詢就想著他無論如何要見桑桑,確定她安然無事才好。
趙詢到的時候正在擺膳,一桌子熱騰騰的早膳,天南海北都有,豐盛極了,趙詢坐過去:“今兒怎麼了,忽然這麼周到。”
桑桑和趙詢作為座上賓,又是巫祁的好友,府裡的下人已然極尊敬地伺候他們了,凡有吃食也無一不精,很是周到,可與今兒早上的早膳比起來可差遠了。
正好小丫鬟們下去又帶上了門,桑桑給自己盛了碗粥:“人家給什麼咱們便吃什麼就是了。”
趙詢心道也是,也給自己乘了碗粥,然後和桑桑一起用早膳。
暖粥下胃,桑桑舒了口氣,昨兒晚上她就都想清楚了,既然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也由不得她拒絕,索性她就安然承受,不管好的壞的,畢竟她身體裡流著的是上任聖女的血。
她也是靠著巫祁父子才能活命,若沒有他們,她應該是和原主一般兩年後死去的,現在既然她活下去了,她的命運也有了轉折,索性她就承受著原主該有的命途,順其自然地活下去。
想到這裡,桑桑也覺得不宜再瞞著趙詢,畢竟這段時間趙詢幫了她那麼多,她道:“趙詢,這事是昨天巫祁發現的,其實我是巫族的聖女。”
趙詢卻一口粥噴了出來,他咳嗽個不停,淚花都出來了:“你在說什麼,玩笑不是這麼開的?”
桑桑給趙詢倒了碗茶,然後以一種極冷靜的態度說完了昨天的事。
趙詢此時已然順過氣來了,可他已經毫無食欲了,通過剛才桑桑的話,還有那些細節,他知道桑桑不是在開玩笑,她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巫族聖女!
趙詢失聲道:“桑桑,你知道巫族聖女意味著什麼嗎?”
桑桑咽下口粥:“這能意味著什麼,不就是巫族聖女嗎?”她印象中巫族聖女地位很高,受人敬仰,也就僅此而已,大體上還是個普通人。
趙詢畢竟是趙王府的幼子,知道不少事情,至少他就知道巫族聖女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巫瑤姐妹不過是巫族長老之女就如此受建康城貴族們的敬重,要是聖女過去,估計他們連見都見不到。
趙詢平複了一下心情,和桑桑道:“聖女,神授天權,和天地相溝通,不僅是所有人的信仰,和齊魏兩國的皇帝也差不多了。”
趙詢從前就聽過許多關於巫族聖女的事,譬如聖女為世人祈福,還親去齊魏兩國出使,惠澤兩國百姓,所到之處無不跪拜。
聽完趙詢的科普,桑桑也有些懵了,她知道聖女厲害,可不知道竟如此厲害。
若是她日後真的成了聖女,那豈不是要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可她壓根什麼都不會,怎麼能承受的起人們的敬重。
於是乎,這頓飯在詭異的安靜中結束了,桑桑是心有戚戚,而趙詢,則是以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桑桑,眼下桑桑成了聖女,他竟然能跟聖女一起坐著吃飯,簡直是太榮幸了,要知道兩國權臣都未必能見一麵聖女。
等吃過飯,巫祁過來找桑桑。
“聖女,你的身份已經查明,體內的毒也就查清了,日後隻要按時服藥就可以了,不必再用銀針壓製,隻不過這毒畢竟在體內肆虐十幾年,想要祛除也不是一時半刻的功夫,總得要半年左右的時間,”巫祁說。
桑桑倒是愣神了一下,聖女,巫祁已經開始叫她聖女了。
桑桑沉默了片刻,然後道:“現在,你能和我講一下我……母親的事嗎?”說起母親,她竟有一絲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