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信仰著神明,又用神明的血肉孕育自己麼?
仔細再看那些人類,或者說,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每一個人的額頭都寄宿著一隻硬幣大小的蟲子,由於這裡光線昏暗,若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這,這到底是什麼”太宰治聽見那個第一次過來的大漢道。立刻有人拽了他一把,強迫他不要再看,並壓低聲音警告:“直視神明的話,你會直接瘋掉的。”他一指角落,那裡堆著幾個箱子:“趕緊搬走吧。”
“隊,隊長,那就是我們平時吃的東西麼?”第一次過來的大漢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而被稱為隊長的男人卻隻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麼問題麼?”
“那,那些是”
“就是普通的糧食和家禽啊。”隊長說著,眼神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分狂熱:“神明讓那些植物和家禽得到了進化,它們獲得了永生,而我們也獲得了取之不儘的食物和永恒的美妙夢境,不再需要麵對那些霧中的怪獸,不是很好麼?”
“”
見大漢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趕緊乾活吧。”說著,又忍不住抱怨道:“唉,真羨慕其他人啊,隻要留在夢中就能不斷享用食物,不像我們,物資還要自己去搬。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去夢中享受啊!”
太宰治的觀察戛然而止,在被人發現之前,他當機立斷提前一步離開了洞穴,心中卻愈發明朗起來。
得趕緊回夢中把一切告訴中也。
也顧不上回旅館,太宰治隨便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在周圍布下防備的機關後,便閉上眼睛。一夜未眠的疲倦很快席卷而來,太宰治沉沉的睡去。
“果然瞞不了你呢。”驟然被拆穿身份,太宰治,或者說中原中也的恐懼化身隻是輕笑了一聲,並沒有任何意外或者不甘的神情,而是微微一側頭,示意中原中也繼續向前走,不要停在路上,等到中原中也隨著他一同往前,這才繼續道:“我以為你在發現我不是太宰治的時候會立刻向我動手。”
“我是會殺了你。不過在這之前,我會讓你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來。”
“還真是符合你的作風呢。”
“你到底是誰?”
“你們人類曾經稱呼我為修普諾斯,不過對於你來說,我也是太宰治哦。”
修普諾斯,執掌夢境的神明麼?
一隻手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臉頰,在中原中也冰冷的目光中,修普諾斯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與纏綿:“是你喚醒了我,我是誕生於你心中的神明。”
在無儘的虛無中,祂聽見了一個聲音。
有人在祈願著什麼,聲嘶力竭的,拚命的祈禱著,許願著。
那聲音跨越空間,進入了祂的耳中。
祂從來沒聽過那樣的聲音,在虛無中越發冰冷的心,第一次受到了如此大的觸動。
祂看到了一段記憶。
一個早已被毀滅的世界之中,有著藍寶石一般漂亮雙眼的男人獨自奔走著,拚命的,拚命的想要去拯救早已死亡的愛人。
“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祂聽見他在心中的許願。
包裹整個小鎮的濃霧可以聽見人心中最深處的聲音,看見人大腦的記憶,然後根據對方的記憶幻化出他內心最恐懼的存在。一切本該是這樣的。
可是願望,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
一個人的願望能夠改變一個國家,甚至直接。
若是這個許願的並不是人,而是“神”呢?
原本隻該存在於那座小小城鎮的願望,跨越了空間與時間,進入了存在於虛無中的祂的耳內。
於是,他獲得了關於太宰治的一切記憶,包裹太宰治的情感,以及對中原中也無儘的——愛。
他成為了太宰治。
違背了副本的設定,隻為了在中原中也眼前現身,滿載著那個被毀滅世界的太宰治的全部情感,想要再一次的見到他。
太宰治,或者說修普諾斯很明白,憑借著中原中也對太宰治的了解,自己的偽裝根本毫無作用。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隱瞞,也從不打算去扮演中原中也記憶中的那個太宰治。
他雖然有著太宰治的記憶,卻也是修普諾斯。他不願去成為另一個人的附屬品或替代品,他隻想作為他自己,徹徹底底的占有中原中也。
“我說過,隻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會告訴你。”
無論中也是否想要殺死他,隻要是中也願意的,他全部都會去做。
唯有一點
中原中也微微側臉,一巴掌拍下了修普諾斯的手,眼神冰冷:“彆隨便碰我。”
可是這樣的中原中也卻讓修普諾斯更加愉悅:“對,這樣才對!那個和男人纏綿的你才不是你,你就應該露出鋒利的爪牙,把靠近的一切都徹底撕碎。”他的眼神帶著無儘的狂熱。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又問道:“這個小鎮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中原中也生硬的把話題又轉回了小鎮,修普諾斯無趣的瞥了瞥嘴,道:“隻不過是一個被高等生物寄生的存在罷了。”
“寄生?”
“雖然我很想直接回答你,可是”他一指上方:“祂不允許我直接告訴你,既然中也想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去看呢?”修普諾斯曖昧的眨了眨眼睛:“有我在,這裡的任何地方你都能輕而易舉的進入哦~”
中原中也一巴掌把他的臉拍開,厭惡道:“彆用太宰的臉這麼和我說話!”
“誒,中也不是最喜歡這樣子麼?”修普諾斯用太宰治的口吻道,熟悉的語調成功讓中原中也恍惚了一瞬,眼見著中原中也就要爆發,他一攤手:“我也不想啊。我沒有身體和形態,因為中也,我才獲得了這幅身體。”
說話間,一行人已到達了目的地。
中原中也簡單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所謂的“祝福之地”,根本就是夢境中消失的教堂處。
沒有教堂,與之代替的是一塊並不算很大的小型廣場,廣場周圍早已圍滿了群眾,卻無一人踏足廣場。正中央,安德烈的屍體被擺放在其中。
在他的身下,巨大而繁複的花紋被刻在地麵,向四周蔓延開,花紋的圖形很是眼熟。中原中也觀察了片刻,便識彆出這正是他昨夜在教堂底下看見的法陣。
下一刻,幾個人走上了廣場。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把長刀,分彆劃破了安德烈的手腕,腳腕以及脖頸處的血管。
按理說,已經死去的人血液會逐漸沉澱粘稠,可當他們劃破安德烈的皮膚時,從他身體中湧出的血液卻全然不像一個死者的血液。
血液快速的從安德烈身體中流入地麵的法陣凹槽內,很快充滿了整個法陣。瑩瑩的紫光在法陣填滿的一瞬間驟然亮起,而安德烈的身體也在紫光出現後如冰雪一般快速溶解,直至消失不見。
四周爆發出歡呼聲,修普諾斯的聲音也隨之在中原中也耳畔響起。
“你們這樣的外鄉人天生有著強大的力量,作為祭品供奉約德爾,能增強約德爾的力量,也能讓這個大型的夢境更好的維持下去。”說到這裡,修普諾斯不屑的哼了一聲:“嘛,雖然不過都是些雕蟲小技罷了。”
“還有一個問題,我想要問你。”中原中也側過頭,冷冷的看著他:“太宰在哪裡?”
“你放心,我沒有對他下手,我也沒辦法對他下手。”修普諾斯微微一笑:“他並沒有入睡,隻是留在了現實世界而已。”
看著中原中也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修普諾斯眼中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我自是不會對他下手,隻不過——他再也進不來夢境了而已。
與此同時,留在了現實世界的太宰治猛然睜開了眼睛,高質量的睡眠讓他臉上的困倦一掃而儘,可太宰治的臉色卻異常難看。
為什麼,他居然無法進入夢境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