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的戰鬥一時分不出勝負,但是外麵的話,港口黑手黨可以說傾巢而出,足足數百人的武裝暴力分子正在攻打你們的本部。據我所知,你們首領目前正在外出,本部防守薄弱,你不擔心嗎?而且你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不到外麵的主戰場去建立功勞,反而在這裡守著沒有什麼傷患的醫療處呢?”
“這是我的工作。”織田作平靜地回答,完全沒有被紅葉的話動搖。
他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確,就是剛入職的新人,因此聽從上麵的安排,做好自己的任務就是他的責任,怎麼能因為遇到難以戰勝的敵人就生出退縮之心呢?
而且像他這樣的新人,本來就應該把守“不可能出現敵人的醫療處”這樣難度的地方,雖然現在出了意外,不過上司原本的安排並沒有出錯,他也沒有要申訴的地方,隻能說運氣不好罷了。
織田作自以為這個邏輯很正常,但紅葉完全不能理解,反而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發抖,抬手握住傘劍,準備命令金色夜叉和自己一起攻擊。
這時候,安裝在樓道裡的喇叭突然發出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而後便聽見一個男人略顯輕佻的聲音從裡麵響起。
“紅葉小姐在嗎?”
紅葉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她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眼尾飛起的妝容紅得泣血,姣好的麵容這一刻扭曲得不成樣子,痛苦、仇恨、憎惡、憤怒、厭棄一瞬間抵達頂峰。
帶著想要將之剝皮剔骨的恨意,她一字一頓地從齒間擠出那個名字:“森、鷗、外!”
喇叭裡的男聲似乎隔著長長的距離聽到了她的呼喚,頓了一下之後低沉地應道:“我在這裡。”
紅葉險些克製不住拔劍砍碎那個傳聲的喇叭,但最終她隻是攥緊了傘柄,任由竹子的紋路深深壓進掌心。
森鷗外像絲毫不在意她的殺意一般,話裡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道:“紅葉小姐,如您所見,我並不在織田君守護的醫療處內。不過您的情報沒有出錯,十分鐘之前,我還躺在裡麵的病床上,但您與織田君戰鬥的時候,作為沒有作戰能力的重傷患,我已經在護士的幫助下從窗戶轉移了,因此如果你還想殺我的話,至少這次做不到了。”
“畢竟,在您帶領的部下開始攻擊的時候,我便通知了外出的首領,算算時間的話,首領現在應該快要趕到了。”
“計劃既然無法達成,作為您曾經的友人,鄙人希望您更改目標,以保住性命為最優先考慮的事項,儘快撤離。”
他似乎真的隻是好心地向友人提出一句忠告,說完之後便中斷了連接,喇叭裡再也沒有傳出聲音。
紅葉低下頭,沉默又安靜地背對織田作站在走廊裡,既沒有聽森鷗外的話離開,也沒有轉身和織田作戰鬥。
她渾身上下被悲哀籠罩,黑色的情緒將她整個人淹沒,少女像遇到海難的溺水之人,四麵八方都是看不到儘頭的遼闊海水,根本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而去。
織田作警惕地看著少女的背影,察覺到這個敵人的情緒不對,但他沒有趁對方出現破綻重新開始戰鬥。
織田作做不出這樣的事,因為這個女孩現在給他的感覺隻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為什麼不攻擊?”少女開口了。
“……”織田作沒有說話,與前輩一起訓練的時候,他偶爾也會被這些前黑手黨們灌輸一些黑暗世界默認的生活方式。
其中比較重要的一條,便是不要窺探同伴的內心。因為每一個地下世界的住民,內心總是潛藏著不願為人所知的黑暗,而習慣一個人舔舐傷口的惡犬,麵對其他人的問詢,隻會認為對方是在搜集自己的弱點,隨後便是毫不留情地咬殺。
即便彼此是同伴,或者正因為是同伴,才更不能越過那條界限。
而這位小姐不是他的同伴,但織田作也不想挖開她的傷口,帶著虛假的同情評頭論足。
然而少女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閒聊:“雖然同意作戰計劃的是你們的首領,但妾身最恨的還是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的情報是從妾身這裡得來的,如果不是妾身允許他靠近,他根本沒有機會得知本家的秘密。所以最應該為死去的家人負責,最該死的人,其實是我啊。”
“用父母的期待和家族的榮耀勸說自己活下去的我,卑鄙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如果可以殺掉他,那麼我的死亡大概算有價值了吧。”
“可是,”紅葉慢慢地抬起傘劍,“為什麼連這點願望也不能滿足妾身呢?!”
她驟然轉身,踩著地板跳起,與自己的異形一左一右攻向織田作。
紅葉來勢洶洶,劍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殺意,但完全放棄了防守的她看起來更像一隻撲向火焰的蝴蝶:“殺不了我的話,就隻能被妾身殺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微改了點。考慮了很久,感覺隻有織田作可以安撫紅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