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一睜開眼睛, 就知道自己躺在熟悉的臥室,他動了動身體, 撐著額頭從床上坐起來,發現昨晚那接近粉身碎骨的痛苦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 取而代之是從骨頭縫裡沁出的慵懶舒適。
沒等他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喇叭超大的電子音就在他腦子裡大喊大叫起來。
【宿主您終於醒了!昨天真的要嚇死我了,您知不知道自己血條差點歸零, 真的就差一點啊!我就要跟著您一起死了嗚嗚嗚……】
它這次沒有套用模板, 但卻是哭得最情真意切的一次,差點被銷毀的恐懼直到現在仍然殘留在心頭, 昨天受到的衝擊太大, 竟然激活了它的感情模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過要係統自己來說,它寧可不要這沒卵用的模塊,也不想體驗昨天那樣驚心動魄的死亡之旅。
“我下次會做好準備的。”一方通行淡淡地說。
【嘎——】係統的哭訴戛然而止,早已習慣了宿主的暴虐, 它完全沒想到會從對方嘴裡聽到這樣近似反省和認錯的話,一時以為自己做了白日夢。
【您……再說一遍?】係統腦子飄飄忽忽,以至於語言沒有經過CPU處理就脫口而出。
一方通行絲毫不掩飾麵上的嫌棄, 選擇性無視了它的蠢話,隻簡單承諾:“不會讓你死的。”
昨天事情發生得太快,不得不啟用了沒實驗好的能力,沒想到反噬那麼嚴重……如果知道的話,至少會把回血藥水拿在手裡, 也就不會差一點死掉了。
雖然昨天那種情況,他隻要救回中也就可以,其他的事情包括自己都無關緊要,不過讓係統跟著送命還是覺得有些愧疚,畢竟係統的犧牲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也就是說有必要的話,就算導致係統被銷毀他也會去做的,因為早就做好了覺悟,想要保護什麼東西,即便投身黑暗、滿手鮮血也在所不惜啊。
畢竟這位搭檔除了沒有真的害死過人,那種為了自己的利益連宿主都可以出賣的作風簡直跟森鷗外一模一樣,實在不受他待見。
係統不知道宿主在想什麼,因為一方通行如今已經可以自如地掌控與係統進行意念交流的通道了,平時都會將係統屏蔽,如果不是他主動出聲,係統根本沒有渠道得知宿主的想法。此刻它還沉浸在自己突然得到的優待裡出不來呢。
“昨天我怎麼活下來的?”一方通行沒想過體諒係統的心情,一邊問一邊掀開身上的被子準備下床,雖然知道他可以在這裡安安穩穩地養傷,說明組織運轉沒有問題,但這些天養成的習慣讓他還是決定過問下情況。
但手抬到一半,他就發現了不對——被子靠外的那邊似乎被重物壓住,一方通行本來沒有在意,但朝那邊看了一眼後,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過了一會兒,一方通行深吸了口氣,粗魯地打斷了係統的沉迷狀態,質問道:“太宰治這小鬼怎麼會在這裡?”
係統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連忙解釋:【宿主我正要說,昨天您解除詛咒之後大樓裡的人全都昏死過去,我聯係不上他們,隻有這家夥沒事,而且他被您的道具記錄了信息,可以通過意念溝通,我就把人叫來了。】
說到這裡它憤憤不平地補充:【您可彆被他騙了,這小子昨天一叫就跑上來,我還以為他擔心您呢,結果來了之後就那麼乾站在樓頂什麼都不做!還擺著張死人臉,一點表情都沒有!要不是我三催四催,他就準備看著您死了!】
看起來情感模塊激活之後,係統無師自通地領悟了義憤填膺的情緒,一番話說下來仿佛真的在為宿主打抱不平一般,聽上去比以前情真意切多了。
但被它大肆批判的黑發小孩卻無知無覺地坐著小板凳,趴在床邊睡得正香,那副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樣子的確如係統所說,頗有欺騙性,好像他隻是一名無憂無慮的天真孩童。隻有眼底濃重的青黑還是暴露了他昨晚非常辛苦。
係統出品的回血藥物雖然可以徹底治愈創傷,但不能讓他流出來的血倒流回去,而沒有實體的係統除了說幾句廢話也幫不上忙,那麼他現在身上乾淨的衣服是誰的手筆已經顯而易見了。
正是這位任勞任怨照顧病人的懂事部下壓住了被子,而且似乎被一方通行方才拉拽的動作驚動,太宰白嫩可愛的小臉皺了皺,睫毛微微扇動,仿佛下一秒就會醒來。
一方通行下意識屏住呼吸,發現係統還想囉嗦,頓時不耐煩地打斷了它:“閉嘴,我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太宰治是什麼性格,這小鬼心黑得堪比煤球,讓人忍不住懷疑他血管裡流的是不是墨水,但他在認可的朋友麵前還算收斂,而且不吝於伸手提供幫助。
至少比係統表現出來的“情真意切”要真實得多。
但太宰犯病的時候也是非常真實的,尤其一方通行從來沒有給過他安全感,不僅很早的時候就被猜出了身份,知道他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而且作為衝在前線的組織首領,遇到的危險總是不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