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破破爛爛的身體居然還能移動, 真讓我驚訝。”
比六道骸大不了多少的孩童的聲音在腦子裡響起, 諷刺的話語下暗藏著隱秘的擔憂。
“kufufufu, 這點程度不算什麼, 我一分鐘都等不及想要立刻送這些蠢貨輪回!”
這麼說著的六道骸健步如飛,但此刻看起來正常的體態全靠幻術支撐, 他真正的身體麵無人色,四肢軀乾隻剩一把骨頭, 任何人都會覺得觸目驚心。
實際他也確實快堅持不下去了, 哪怕嘴上說著無所謂,多日沒有活動隻靠營養液維持基本機能的孩童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眼下能動全靠心口愈燃愈旺的複仇之火支撐。
“照這樣下去,複仇完成你也離死不遠了。”一方通行壓抑著怒火, 嘗試勸阻。
“我有分寸。”藍發孩子抬手將三叉戟丟出,準確命中前方奪路逃竄的研究人員。
健壯的成年人瞪大眼睛撲倒在地,暫時沒有氣絕身亡,手臂像遊泳一樣揮動, 試圖儘力逃離身後的惡魔。
六道骸從他身邊走過, 順手拔起插在研究員後背上的武器, 也沒有去查看對方傷勢如何, 就直奔下一個目標。
被他留在身後的研究員眼中閃過喜色, 以為自己可以逃過一劫,趕緊挪動身體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但下一秒他神色突然變得驚恐。
伴隨著從後背的傷口傳來奇怪的麻癢感,粗壯的藤蔓細細簌簌、優雅地舒展身體將他層層纏裹,雖然研究員拚儘全力想要扯斷這些藤蔓, 但所有努力都以失敗告終。
藤蔓不緊不慢地將他包裹成一個嚴嚴實實的蠶蛹,將他的求救聲悶了回去。待在這不透光不透氣的監牢裡,失血帶來的暈眩一陣陣衝擊著大腦。
哪怕猜到這是幻術,但恐懼已經徹底支配了他。
像落在蛛網上的昆蟲,被纏裹起來時就注定了接下來的命運。
研究設施裡其他成年人也是這個下場。
早在六道骸離開那間實驗室的時候,霧之火焰就悄無聲息蔓延而出,籠罩了這間研究設施,將整座建築化為他捕獵的陷阱,獵物根本無處可逃。
也正因如此,直到他以超高的效率在十分鐘內將這裡的研究人員和警衛全都處理完,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本部那邊都沒有接到消息,更彆說派出武力支援。
等他們發現這裡的情況,大概要到幾天之後,發現研究設施一直沒有彙報,派人來探查的時候了。
“這就是最後一個了。”
實驗所的一間辦公室內,六道骸臉上帶著愉快的淺笑,看著實驗所所長恐懼掙紮,覺得心頭的火焰稍微消散了一些。
但是還不夠,將他們當成垃圾拋棄的家族,還有裡麵對他們承受的痛苦視而不見的大人們,都要送他們去輪回懺悔!
“孩子。”在他差點迷失的時候,一方通行叫住了他。
六道骸順著一方通行的指揮轉頭看向辦公室牆壁上的側門,微微開啟的門縫後是兩雙驚懼的孩子的眼睛。
他向兩人歪了下頭,絲毫不擔心自己臉上沾著血跡的樣子會嚇到他們,就這麼維持著和斬殺黑手黨時並無區彆的笑容,向門後的兩名幸存者提出了邀請。
“要和我一起走嗎?”
。
離開實驗所後,三人沿著小路拚命飛奔,一直跑到小路儘頭罕有人至的垃圾場裡。
“會有人來捉我們嗎?”
犬忐忑不安地詢問身邊的千種,除了六道骸之外,他們是被當成實驗體的孩子們之中唯二活下來的兩人,後期被分配到同一個房間,理所當然熟悉起來。
比起平時很少見麵,雖然解救了他們,但也殺光了整間實驗所的成年人的形象可怕的六道骸,犬顯然更信任這個平時冷靜寡言的舍友。
“……我不知道。”平時再怎麼冷靜,千種也隻是個和犬一樣大的小孩子,驟然麵臨這麼大的變故,同樣腦子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深夜的垃圾場沒有人靠近,空氣安靜得連微風拂過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而那個將他們帶出實驗室的藍發孩子也不知去了哪裡——
千種和犬一起縮在垃圾堆的間隙中,忍不住抱緊了膝蓋。
這兩個長期遭受非人虐待的孩子此時如同驚弓之鳥,恐懼在寂靜的夜晚被無限放大,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們心驚膽戰。
同時看不見前路、不知道未來通向何處的空茫也在無時無刻影響著他們,讓他們惶惶然不知所措。
在他們心弦蹦到緊的不能再緊的時候,垃圾場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六道骸剛抱著辛辛苦苦找到的一堆蘋果回來,就看到他順手撿出來的兩個小弟全都不爭氣地暈了過去,腳步不由頓了頓。
“派不上用場。”他稍微有些嫌棄地自言自語道,將蘋果放到兩人身邊,自己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六道骸看著遠處的地平線慢慢染上赤紅,運動了一晚上的身體逐漸放鬆,疲倦從組成身體的兆億個細胞裡湧出來,讓他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