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她要上大學(1 / 2)

一九八七年的夏天,全國提倡改革開放搞活經濟已經快十年,沿海城市搞經濟開發一片紅火。城裡已經開了不少工廠,從機械廠到鋼鐵廠,還有紡織廠,印染廠,經濟形勢一片大好。從羅家嶴離江城市不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可山裡人的日子並不受城市改變的影響,照舊守著祖祖輩輩留下的山水田地,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對於羅家嶴和周圍幾個村子的農民來說,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雙搶”。

彼時江南農村的水稻是一年兩熟,稱為雙季稻。

第一季水稻在初春時開始播種,七月是成熟的季節。收割了這批稻穀要馬上播種下一季的種子。時間緊迫,任務繁重,所以這個“搶”字,用的極為傳神。

雙搶指的是搶收和搶栽。水稻成熟,過了時節不收,穀子會落下,再也無法收獲。同樣,田地裡的秧苖到了時節不栽,長成了禾苖再栽就晚了,耽誤下一季的收獲。這是一場時間的賽跑,必須要趕在七月結束之前把成熟的稻穀收獲,把發好的秧苗栽下。如此一來,第二季的水稻才能在十月份如期成熟,收獲進倉。

就是靠著這一年兩熟的稻穀,江南的農民才能在有限的耕地麵積裡養活一家老小。

羅家一家四口的口糧,就全指望著這些稻穀。一家人能不能吃飽飯,年底了能不能積攢些餘錢,大人小孩在新年能不能穿身新衣,就全靠這些。

周連富就是心裡再掛念大女兒,也得先忙完這茬。

小女兒在醫院裡照顧了大女兒好幾天,家裡少了個勞動力,羅雪梅早就抱怨不止。等羅芙馨一回來,就派下許多活給她,把她使喚的團團轉。

燒水煮飯洗衣打豬草,還得看著弟弟羅福彬。等搶收開始,全家老小都得下地割稻。

南方的夏天那是真的熱,火辣辣的毒日頭掛在當空,炙烤著每一寸土地,室外溫度輕輕鬆鬆就能飆到三十**度。

稻田裡一絲風也沒有,黃燦燦的稻穀就像一條厚實的地毯鋪在那裡,反射著毒辣辣的日頭,直晃人眼。

羅家嶴的地都是零零碎碎的,開不進收割機,隻能全靠人工。全村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統一的手握鐮刀,彎腰在田裡勞作。

羅家兩口子連同羅芙馨一起,三個人一字排開。割一把稻子,用稻草捆住,倒地放在一邊。就這麼一把一刀,一刀一步的往前走。像蠶吃桑葉似得,一點一點啃食這整片的稻田。

羅福彬雖是家裡最寵愛的男丁,可此時也得在地裡幫忙。羅雪梅心疼兒子,舍不得他吃苦。但周連富覺得男子漢得有擔當,何況農民的兒子哪能不吃苦?他將來要頂門立戶,就更得吃苦得起。

一家人從清晨露水剛乾,一直做到月上柳梢。田裡黑的一絲光也沒了,才打著電筒回家去。

一整天的彎腰勞作,讓全家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腰裡的酸疼和小腿的麻木,更讓人難以忍受。與此相比蚊蟲叮咬和穀穗小刺紮在身上的刺癢刺痛,都可以忽略不計。

回到家還不能休息,女人們還得燒水做飯喂飽一家老小。中午在田裡吃的是乾糧和冷水,晚上總要吃熱飯喝熱湯,撫慰身心。

讓自家男人帶著兒子去村口的溪溝裡洗澡,羅雪梅一麵指揮羅芙馨燒火,一麵熟練的燜飯炒菜。

因為乾的是重體力活,晚飯難得有肉菜。是年前殺的豬,自家醃成的鹹肉,擱了老多的粗鹽,醃得齁鹹。因為是自家留著吃的,所以選的是一塊油肉,雪白厚實的脂肪被粗鹽醃成了半透明。也不用水洗,直接切成厚片,擱熱鍋裡逼出油,再擱上自家私有地裡摘的青茄子一炒,就是一道香噴噴的下飯菜。

用自己曬的乾菜做一碗絲瓜乾菜湯,羅雪梅還格外大方的多放一勺菜油。再連同吃早飯時用剩下的醬瓜絲,湊成兩菜一湯,一家人圍坐在方桌前,一起吃飯。

羅雪梅自己舍不得吃肉,把碗裡不多的肉片都往丈夫和兒子的嘴裡填。周連富見小女兒端著碗埋頭吃醬瓜絲,心疼的把鹹肉擱她碗裡。還讓兒子學樣,給媽媽姐姐夾肉。

吃了兒子夾得肉,羅雪梅比吃了仙丹還舒心。見小女兒把兒子夾到碗裡的肉又夾給了丈夫,總算沒翻白眼。

一家人吃完飯,把桌子收拾了。母女兩這才關了門,用淘鑊燒了熱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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