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夏落在門前,從溪流穀口蕩起來的風把她的衣裙吹飛亂舞。
門前兩盞燈被雪花打的沙沙作響,在風中不斷搖曳。
在一陣更大的風雪刮過來時,身旁落下的身影替她全部遮擋了起來。
溫熱靈力將她籠罩,一絲風雪吹不進來。
顧長夏抿唇,她並非真的冷。到了這個修為,丁點風雪寒霜算的什麼。
兩人開門進屋,手就被握住了。
去到小廳,大師兄熟門熟路給黑暗的屋子裡點起燈盞。
暖黃燈光驅散黑暗,兩人默默對視一眼。
顧長夏去泡了壺茶來,便說。
“我先去沐浴。”
“嗯。”
大師兄點頭,他坐於燈下的古琴旁。
等她去到後院,琴音已如流水潺潺響起。
她沐浴回來,頭發如往常一樣散著進屋。衣衫也穿得很鬆散,裡衣罩著兩層柔軟的藕荷紗衣,再披了灰色滾毛的舒適的厚衣衫,都不過鬆鬆的係住。
很鬆散慵懶的打扮。
這是她晚間日常,彈琴的青年卻不過瞥一眼,白皙的臉頰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層紅暈。
隨即,溫柔之色從他周身散起,琴聲更加纏綿多情起來。
顧長夏輕輕抿唇,掏出小銅鏡,對著擦了一些花露。
她手指輕輕按摩,晶瑩花露貼麵便被完美吸收。
等她吧嗒一聲收了花露瓶子和小銅鏡,大師兄的琴音便也住了。
他在靠窗的小桌坐下,行雲流水般泡了茶,隨即看她一眼。
那個位置是她平時躺著散散心或者想事情的角落,因而擺了藤條編織其上墊了織錦軟墊的兩張躺椅。
大師兄自然正襟危坐,她過去手中抱了個抱枕,仍舊散開著頭發,坐姿略隨意。
對麵青年視線從她發絲微微掠過,臉頰便又有些紅了。
喝了一杯茶,把跟連塘之間的交易,包括那朵食魂花也提了出來,不過有補充了一個防禦措施。
大師兄見她打防禦,便放開了龜甲。
“食魂花!”
他難得露出驚訝之色。
顧長夏將治療這食魂花所引起的氣海損傷中,淩泉公子的針灸治療之法的卷軸遞過去給他。
大師兄看完以後,沉默一陣放下卷軸。
“如此一來,每隔半月,三師妹要替連師弟針灸祛毒一次。”
“嗯。”
顧長夏視線盯著他。
連塘得的是個隻能慢慢地一點點拔除毒素的病症,前前後後需要花費二三十年時間。
淩泉公子對這病例分析最仔細,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杜若仙子為了長久成為淩泉公子的病號,她去吞服過這麼一株花…
故而淩泉公子在病例中狠狠地罵了幾句金鳳之體狡詐不堪不是好東西等話。
卻還不是乖乖地花了數十年時間,研製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
淩泉公子跟師尊一個脾氣,罵得越狠,愛得越深。
也就等於,這二三十年她都要為連瑭施針。
“我必須學會他那套針法,大師兄。”
顧長夏解釋了一句。
若非在乎他,她不會解釋這種事情。
“這是自然。”大師兄通情達理地點頭,隨即又說他想讀一讀全套醫灸靈書。
估計淩泉公子那句吐槽金鳳狡詐的話,他記到心裡去了。
這一套書,很多病例尤其毒花的作用,基本都是杜若仙子主動製造。
故而看這套書,就像在看一個愛情連續劇。
當時翻譯抄錄這書時,顧長夏常常不覺被淩泉公子的吐槽逗笑。
這兩人算是一對冤家了。
“行。”
她站起身將茶盤收了收,隨後一個個卷軸拿出來,大師兄站於她身旁,一卷卷地複製。
複製件她拿了回來,原件遞了過去。
大師兄視線亮如春日泉水,唇邊梨渦輕抿,一卷卷小心地收起她精心抄錄的卷軸。
等那幾百卷卷軸收錄過去以後。
“除了我畫技拙劣,所繪藥草與淩泉公子原圖出入有些大,其他一字不漏都在這裡了。”
大師兄點點頭,微看她一眼。
“我書畫勉強入眼,不如…以後每晚我來你書房,替你將藥草重新繪製明晰,也好方便你查閱。”
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豈止是入眼這麼謙虛。
至於來她書房,倒也不用這麼麻煩。
顧長夏將寶箱從戒指托出來,遞過去。
大師兄卻不接。“如此珍貴典籍,三師妹切忌不可離身。”隨即他麵色微紅,語聲略柔,“便是我,也不能隨意翻看,三師妹。”
顧長夏心想,她一整套抄錄原件都給了他,這與整個寶箱給他帶走的差彆能有多大?
或許是古今之人的思維差異,她也沒在意,便點頭。
剛好針灸之術隻學到傍晚,接下來的時間是她的。
倒也沒破壞與連瑭之間的約定。
此時,大師兄提出告辭。
顧長夏跟著出廳。
外麵風雪颯然一陣,蕩起她鬆軟的衣袍和發絲。
雖然不冷,然而普通人的正常反應,她下意識雙手攏起。
“冷?”
前方青年回身問她。
她還未及搖頭,他溫熱的靈潤便如流水將她籠罩。
放於袖間的手似微微猶豫,他還是伸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隨即微微用力朝前拉去。
顧長夏在有些驚訝的神色之中,被他攬在了懷中。
幽香自他雪白的衣領子散出來,懷抱溫熱,莫若說滾燙。
難怪淩泉公子會吐槽說夏日討厭‘那隻狡詐妖鳥’靠近。
空中氣流有些激烈,打著旋的風無序地翻卷起她的長發,好幾縷纏住她嘴角和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