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鈍痛窒悶再次襲來,幾乎就要壓製不住。
想上前。
雙腿像被灌了鉛,沉重得邁不開絲毫,偏要勉強的後果,便是稍稍動一動,所有的傷口都被拉扯。
傷筋動骨的疼。
周秘書一早就跟來了這裡,始終沒上前,等上前站在厲肆臣身旁,聽到的就是溫池的話。
他眼皮猛地一跳。
原來,她淩晨三點急急來醫院根本不是看望厲總,而是為了裡邊的人。她不在意不擔心厲總,一絲一毫都沒有。
真正擔心的,另有其人。
他那麼懇求她都不願意來醫院看
一眼厲總,明明厲總受的傷比裡邊那人重多了,她也不關心,不害怕。
他不明白。
明明那次太太機場接厲總時眼中隻看得到厲總,後來照紀醫生所說,又是那麼深愛厲總,為什麼如今走到了這一步?
忽的,他想到厲總喑啞晦澀的那句“她不愛我了。”
太太她……真的一點都不愛厲總了嗎?
氣氛悄無聲息變得壓抑,極低的氣壓籠罩在上空,沉沉的,壓得人根本透不過氣。
本能的,他看向身旁男人。
就見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不知何時鋪滿了晦暗,如同此刻外麵的夜色一樣,暗沉得滲人,下顎緊緊繃著,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裡邊的人。
誰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周秘書心口當即不受控地窒悶起來。
不動聲色地緩了緩呼吸,沒敢再看裡邊的情形,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厲總,我扶您回房吧。”
沒有回應。
唯有層層死寂從他周身散發。
幾度欲言又止但就是說不出能安慰的話,最後,周秘書隻是重複:“厲總,回房吧。”
再待下去又能怎麼樣?
他伸手扶住男人手臂,穿著單薄的病號服,他隻覺手臂格外得涼格外得僵硬,可偏偏他的高燒還沒退。
不準備浪費時間,他準備強行帶他離開。
不想,他跟著動了。
雖然步伐極為微小僵硬。
周秘書下意識又看了他一眼,那張臉上除了晦暗依然沒有其他情緒,一時間,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隻想早些攙扶他回病房。
突然。
腳步停頓,身旁人不動了。
一抬眼,周秘書對上了男人極端幽暗的眼眸。
“厲總……”
仿佛已經沒有知覺的手臂從周秘書手中抽回,極力遏製著那越來越強烈的窒息感,厲肆臣轉身,身形筆直費力地一步步回到原處。
鼻子莫名發酸,周秘書移開視線,再不忍阻止。
站回到病房門口,厲肆臣重新看向裡邊,然而她和容嶼,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門口站著人。
視線裡,她雙手扶著容
嶼坐回到了床上,甚至細心地給他背後墊了枕頭。
對話清晰入耳——
“疼。”
“幫你叫醫生。”
“不用,隻要姐姐在,我就不疼。”
“我想喝水。”
她倒了杯水給他。
“姐姐……”
“……”
溫池直起了身,不用垂眸就能看到容嶼滿是笑意的雙眸灼灼地盯著她看。
她沒什麼表情,收回視線接過他喝完水的杯子放回床頭櫃。
手腕卻再一次被握住。
“姐姐,你真的擔心我啊?”抓著她沒給她掙脫的機會,容嶼像是小奶狗想得到主人的愛撫一樣期待地看著她。
溫池收回手:“是,擔心你。”
容嶼瞬間笑意更濃:“你承認了,擔心我。”
“容嶼——”
“你在意我,我很開心。”
聽似篤定的語氣,其實仍有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她的確擔心他。
容嶼笑,薄唇勾起開心弧度,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像是要蠱惑上她心:“擔心我,那就是在意我。”
心跳如擂,他起身,靠近:“姐姐,其實我……”
卻在這時,有腳步聲響起。
不等他抬頭,一隻手腕包紮著紗布的手驟然伸來,一把抓住了溫池的手腕,很緊又像是很溫柔。
瞥見那張不陌生的臉,他皺眉,下意識就要下床阻止。
緊握著她的手又怕弄疼她,厲肆臣暗沉的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下一秒,他不管不顧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容嶼臉色驟變:“姐姐!”
可他慢了一步。
有身穿黑色西裝保鏢模樣的人一下擋在了他麵前,攔著他,眼角餘光裡,他連她的背影都沒看見。
“姐姐!”
緊抱住懷中人,厲肆臣緊抿著薄唇走得極快,哪怕額頭已覆滿細密冷汗,臉色白得不可思議。
他極力克製著。
可下一秒,腳步驟停,他悶哼了聲,身體差點踉蹌。
他低眸,對上的是溫池涼薄的眼神,她的手心就覆在他左心房傷口處,隔著薄薄衣服用著力傳來鈍痛。
“放手。”她仰起臉
和他對視,吐出兩字,毫無感情。
他站著,呼吸節奏驟變,每一下都極沉極重。
不知怎麼,他想到了方才醒來前的夢,想到了墓園她崴腳那晚,他也是這樣抱著她,她也是仰著臉望著他。
那時,她緩緩釀出一抹笑,嗓音很輕:“厲肆臣,我也是會……難過的。”
回憶和現實交織,暗紅悄然覆上他眼底,喉間晦澀難忍,他掀唇,字字壓抑:“溫池,我也會疼。”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本章12小時內留言都掉落紅包~
感謝475868811的火箭炮,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