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來了。
溫池渾身止不住地發抖,連叫他名字的聲音都抖得厲害,幾乎無法完整連在一起:“厲肆臣,你說話……”
可他始終沒有回應。
血液停止流動,溫池試圖從懷裡起來,她想知道他怎麼了。
可他將她抱得極緊,死死的,擋著她護著她,她根本掙脫不出,她沒辦法知道他發生了什麼。
“厲肆臣……”她的聲音不受控地顫著。
突然間眼睛無比酸脹,像是有什麼要衝出來。
“厲肆臣……”
“這!這裡!快!”有人用法語大喊。
她還在叫他。
有人似乎在她身旁說了什麼,但她聽不清楚。
突然。
她感覺到像是有人在分開她和厲肆臣。
全然是本能的,她抵在
他胸膛上的十指攥緊了他的大衣,怕是襲擊者回來,怕他們會對他做什麼。
她要護住他。
然而下一秒,語速極快但清晰的法語鑽入了她耳中,她聽得清清楚楚——
“中槍了!出血量很大!快!”
瞬間,溫池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更是僵硬到了極致。
沒一會兒,黑暗竟是消失,眼前大亮,視線模糊間,她看到了醫護人員,看到了擔架。
厲肆臣……
她像是突然清醒,長睫狠狠地顫了下,後知後覺地去看他。
她看到了。
雙眼緊閉,額頭上隱約冒著冷汗,沒什麼血色的厲肆臣。
她磕磕盼盼地蠕動嘴唇,試圖抓住他:“厲肆臣……”
他沒有睜眼,沒有回應。
鵝毛大雪忽然間從天空墜落,雪白輕盈。
落在浪漫的塞納河上,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動不動。
“厲肆臣!”
醫院。
手術室的燈仍亮著。
溫池一動不動地坐在冷冰冰的長椅上,雙眸沒有一絲焦距。
一件帶著體溫的大衣披上了她身體。
溫池眼睫顫了下,有些機械地側頭。
“二哥來了。”溫靳時在她身旁坐下,長指先是將她淩亂的發絲捋到耳後,耳後將她發涼的雙手包裹住,試圖給她溫度。
溫池唇瓣動了動,但發不出聲音。
鏡片下的眼睛很暗,溫靳時默了兩秒,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輕拍她肩膀,沉聲安撫:“他會沒事的。”
溫池的身體仍然僵硬無比。
許是有了溫度的緣故,有酸意一點點地爬上了她的鼻尖和眼眶,漸漸的,她的眼前模糊了。
她幾度張嘴,可唇瓣始終顫抖,她說不出話,哪怕一個字。
直至,溫靳時的聲音再落下:“如果想哭,那就哭,沒關係,二哥陪著你。”
溫池猛地閉上了眼。
“二哥……”她艱難地擠出聲音,
破碎不堪,“他中了……兩槍,兩槍,都是……為了我。”
是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止一槍,他的手臂在之前就被子彈擦過,在她第一次被他撲倒時。
她想起來了。
原來那時她聽到的兩聲槍響,一槍死了一人,另一槍如果不是他出現,中彈的就是她。
她那時聞到了血腥味,卻不知道就是他的。
第二槍……
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中槍的也是她。
有溫熱的液體從眼尾流出。
溫池手指無意識地死死地攥住了溫靳時胸前的衣服:“出事前,他……說要走了,我……”
胸腔很悶,悶得她幾欲要窒息。
她的每個字都斷斷續續,顫音明顯:“我說……一路平安,可是……他現在……”
他現在沒有平安啊。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安慰我……彆怕,說不會有事。”
她說不下去了。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哭得無聲。
溫靳時任由她哭沒有阻止,無聲地陪著,大掌始終輕拍她肩膀。
“二哥,”淚眼朦朧,溫池抬起臉,唇瓣顫得更為厲害了,“我真的是孤星嗎,為什麼我身邊的人……”
“不是。”溫靳時出聲打斷了她,指腹擦掉她的眼淚,“相信他,他說不會有事,就會活著出來見你。”
他看了眼緊閉的手術室的門,說:“他那麼愛你,不會舍得讓你為他難過。”
誰也無法再否認厲肆臣深愛溫池,是用命愛著的。
沒人比他更愛溫池。
溫池的眼睛,紅了。
“二哥……”
“我在。”
有眼淚再滑落,溫靳時輕輕地替她擦掉。
強烈的酸熱湧向她的身體,心臟重重蜷縮,溫池努力地張嘴:“其實我……當年和他在這裡認識的時候……”
手術室的燈,滅了。
就在這一秒。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暫停鍵,周遭陷入詭異的死寂。
溫
池僵住,無法動彈。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從裡麵走出,摘下口罩。
溫靳時看了眼懷裡的溫池,輕拍了拍她,小心翼翼地鬆手站了起來。
他看著醫生,神色是少見的凝重:“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