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桶裡的石鯰和陷阱裡的跑山雞一樣,都交由節目組統一處理。
至於竹蟲蜂蛹這些剩餘餌料,並不在製作雞燜魚的菜譜上,由嘉賓自行帶回。
節目組最初計劃是獲勝組嘉賓晚上在玉山鎮吃完雞燜魚,再打包行李送到市裡的五星級酒店住一晚,這樣明天去機場也方便。
實際這其中也是有坑的,白庸做了這麼多年綜藝對嬌氣的明星們還算有所了解,哪怕像翁凱家這種綜藝小能手,最起碼也要拖到六點鐘完成。
吃完雞燜魚這頓晚飯就按七點出發算,到五星級酒店再快也要開五個半小時,也就是說人人豔羨的勝利者之夜其實一半以上都是在大巴上度過的,還不如留在玉山鎮踏踏實實睡一宿,第二天吃完早飯安安穩穩上路,坐下午飛機離開A省。
白庸一向喜歡玩這種反轉反轉再反轉的戲碼,比如最初抽簽分房,抽到小洋樓的看似最好令人羨慕,第二天早上得知房費立馬反轉。
再比如玉山之行收官大比拚也是如此,看似獎勵力度大,但細分析起來五星級酒店也相當坑了。
不過他一向深諳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所以最初是打算在“海島之行”中優待冠軍組,不在第一晚選房上設坑,給他們真真正正選個好住宿,也算沒白拿這個大比拚的冠軍,這樣節目組提供的冠軍、獎勵還能繼續忽悠下去。
白庸從在地方台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導時就是這樣坑得出奇,當年他沒背景沒資曆還有所收斂。
那也沒少惹怒嘉賓們,每天不是在賠禮道歉就是在賠禮道歉的路上,認錯態度相當良好就是堅決不改,下了節目所有人都是他祖宗,但節目開拍為了效果他絕對豁得出去。
也正因如此,白庸才能爬到今天這個綜藝王牌導演的位置,很多人提及白庸的成功都覺得是不可複製的,但凡碰上個真較真的可能他也就消失了。
不過現在的白庸已然是山竹平台的收視王牌,請到的藝人越來越大牌,他也越來越黑心。
白庸的目的很純粹,他就是要讓自己手裡的每一個綜藝大爆特爆,都客客氣氣彬彬有禮在節目上裝假人誰看啊,他都開始做直播綜藝了那還不玩把大的?
所以他一向將嘉賓們的咬牙切齒和粉絲們組團攻詰當自己成功的象征,立場不同,這些事情他自然要反過來看。
直到他遇上了季諾。
然後再是針對短板陸嗷嗷的時候踢到了鐵板,最後又在韓呈身上被打臉打到打落牙齒活血吞……
因為一早說好的是完成任務就能和阿婆一起享受雞燜魚,所以即便現在兩點剛過,即便季諾這一家午飯吃得相當“豪華”,一直跟著忙前忙後腹中空空的白庸也要遠程連線,向他們詢問意見。
視頻一接通,兩大一小正坐在勻速前行的小巴士上,窗外的清風拂動淡藍色的窗簾,容貌極為出眾的一家三口正美滋滋吹著小風。
白庸覺得刺目極了,咬牙切齒擠出微笑:“雞燜魚是要現在做嗎?”
陸傲天一提起這菜,腦中就自動加載雞屎雞和腥臭魚,小眉頭皺得死緊,小身子一扭離開視頻鏡頭拒絕參與討論。
季諾看向韓呈:“你餓嗎?”
他感覺才剛吃完飯,捕蜂的時候掄鎬頭消耗了點,但現在已經不累了。
而且可能是中午吃太飽的緣故,他這會兒提到雞燜魚也有點惡心,頭也有點暈乎乎的,他更想回家躺一會兒。
韓呈側眸看了眼青年桃粉的麵頰,雖然麵上的紅暈減淡,但額前鬢邊沁出不少虛汗,與其說是臉上的悶紅消退,更像是冷汗提前帶走熱量所致。
他微微搖頭:“讓他們先做好我們帶走,到了酒店熱一下再吃?”
季諾想了想點點頭,兩人看向視頻那邊的白庸,對方聞言一臉滄桑地點了點頭,心下暗暗決定下周海島之行他必須把這一組bug清掉!
冠軍組優先選擇的第一晚住宿,他必然不能讓這兩大一小好過!
就這樣白庸像個沙雕反派一樣,臉上寫滿“你給我等著!”、“我還會回來的!”掛斷了視頻。
季諾三人先被送回“危房”,收拾行李外加等待當地大廚複刻玉山版雞燜魚。
中途路過藥店韓呈下車買了一盒藿香正氣水,這也算是在影視城拍戲的常備藥品之一了,他對著這藥的效果十分熟悉。
季諾看到後神情微詫:“呈哥你中暑還是胃腸感冒?”
韓呈邊打開包裝邊問他:“有沒有感覺輕微頭暈、頭痛、口渴、多汗、身上疲乏無力?”
季諾放下手裡的水瓶,咂了咂唇:“隻有一點點。”
韓呈沒什麼情緒輕應了聲:“你中暑了。”
季諾訝然地睜圓了眼睛:“沒有,我就是之前悶到了,吹吹風就能好,我之前中暑過,上吐下瀉肌肉疼痛特彆難受,現在差著遠呢。”
他被經紀公司雪藏時手裡還有點存款,後來網上黑料一個接一個曝出,網拍的工作也接不到了,有一段時間他特彆擔心自己沒辦法堅持到大學畢業,就玩命地嘗試各種工作。
寒暑假去飯館後廚幫工,上學期間給中小學生補課,晚上抽時間擺地攤賣鹵串……
不過他做什麼都做不長,飯館的紅案大師傅臨時請假他頂了一下午,食客反饋不錯惹了對方的眼,一個暑假乾完也就沒有然後了;
中小學生補課倒是個長期的工作,但他們學校位置太偏,再加上學校在雲市隻是末流,補課價碼扣除公共交通費用實在沒什麼性價比;
擺地攤賣鹵串成了他的最佳選擇,結果賣了兩個多月大學城管理升級,一切小攤都被清掉……
諸如此類的經曆太多,季諾自己也清楚,他是有點子黴運在身上的。
好在他也習慣了,除了這些相對長期的工作,他還加了不少零工群,隻要時間合適他基本都會嘗試,他比彆人更需要一筆抵禦風險意外的錢。
中暑就發生在去年夏天,雲市碰上極端高溫天氣,遊樂城扮玩|偶一夕間成了“高危”職業,日薪翻了三倍,季諾去嘗試的第二天就中暑了,因為擔心自己得熱射病也就沒敢繼續。
季諾先天不足,小時候病懨懨的看著像養不活的,在確診絕症前他一直覺得身|體已經被自己操|練出來了,雖然看著還是瘦弱蒼白,但他有的是力氣也很少“生病”。
直到韓呈一再確認他是中暑了,他乖乖喝掉韓呈手上的藿香正氣水時,他才知道他好像一直弄錯了衡量生病的標準。似乎大多數咬牙忍忍就過去的不適,放到普通人身上都是需要吃藥休養的病症,就像他這一次覺得自己隻是被悶到了一樣,其實這種情況已經算是中暑了。
等三人到了家,韓呈讓季諾先回房歇著。
陸傲天一臉嫌棄皺著小眉頭:“你怎麼連中暑都不知道,笨死了。”
季諾茫然地抓了抓頭:“我沒覺得很難受……”
韓呈拿著保溫桶去找小不點領路,陸傲天又一臉“你更笨”的神情看向韓呈,但最後還是帶著對方去大娘家還東西了。
陸傲天沒用上的小菜蛇,也被他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放歸山林了。
等人走後,季諾暈暈乎乎很快有了困意,考慮到半下午睡多了容易醒不過來,他定了半小時的鬨鐘。
等鬨鐘響起的時候,韓呈已經帶著孩子把他們這幾天鋪陳開的行李重新打包,做好的雞燜魚正好送了過來。
一半給他們打包帶走,另一半留給阿婆嘗滋味。
三點多,兩大一小踏上回程的商務車。
季諾的中暑症狀沒有完全消退,但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上不少,對他來說已經恢複“正常”了。
*
與此同時,其他三組還在和白庸設計的坑爹任務做鬥爭。
甜甜家和睿睿家都不知道季諾這邊的比賽進度,還在為冠軍組豐厚的獎勵苦苦奮鬥。
甜甜雖然有點怕蟲子,但咬牙試了幾次後發現隻要不把手喂到蟲子的口器旁,竹蟲就是個隻會蛄蛹的大笨蟲。
克服了這一點後續掛餌也就流暢了,一步一步釣雞技巧也熟能生巧,一個半小時的時候就成功把雞釣到陷阱裡。
而睿睿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一方麵是睿睿媽一小時隻找到了四條竹蟲,讓小團子的第二關有些“先天不足”。
睿睿分到的跑山雞雖然不是一身是屎的雞王,但也是個不聽話的主,吃了睿睿的兩條竹蟲腳下卻撒了歡一樣往反方向跑。
睿睿小團子失去了一半的誘餌,看著跑山雞越跑越遠心態一下就崩了。
他是個對自己要求特彆高的孩子,最怕的就是拖養父母的後腿,眼淚轉著圈在眼眶裡打轉,最後還是沒繃住掉了下來。
惹得觀眾們一陣心疼,彈幕上罵跑山雞的和罵白庸的齊飛,紛紛指責就沒見過這樣的娃綜。
最後睿睿小團子抱著腿縮成一團,將臉埋在膝蓋上無聲流淚,發泄了好一會兒才擦乾眼淚重新站起來。
不過他雖然接受現實,但也真不敢下手了,畢竟竹蟲隻剩兩條,按照遊戲規則小朋友們釣不到跑山雞,滿兩個小時後家長上場也沒有額外的工具。
最後睿睿小團子就可憐巴巴坐在原地打算熬過兩個小時,再將兩條竹蟲交給爸爸媽媽來釣。
結果跑山雞見他不追了,反倒欠欠地跑過來“咯咯咯”個不停,睿睿鼓著小臉不想理這隻臭雞,向前跑了十幾米換了另一塊大石頭自閉。
要說還真是萬物有靈,睿睿碰上的這隻跑山雞格外氣人,睿睿向前走,它就“咯咯咯”追上去,然後在睿睿周圍轉圈“咯咯咯”,時不時往孩子身上刨兩下土,說不是嘲諷都沒人信。
氣得睿睿小團子自閉不下去,一路前移,一人一雞就這樣他逃它追,最後臨到陷阱附近,睿睿將剩餘的兩隻竹蟲都丟到陷阱上方覆蓋的雜草上,也算破釜沉舟了。
這雞逗了孩子一路,脖子都要仰到天上去,大搖大擺地去啄竹蟲,結果一屁|股摔進節目組提前挖好的深坑裡。
一波三折的發展誰都沒料到,睿睿在綜藝裡第一次大笑出聲,跺著腳在陷阱旁蹦來蹦去,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至於許成翊這一組,因為小胖子麟麟被蛇咬傷,節目組特|批|通關。
不過為了不引起觀眾和其他嘉賓的不滿,給出的理由是麟麟負傷需要休息,所以許家四口需要在第二關待滿兩個小時才能前往第三關。
許成翊知道季諾一家早就前往第三關了,他們沒什麼贏麵,提前了解到采蜂蛹的困難度後他更是不願意在節目上出醜,索性以孩子受傷擔心誘發舊疾為借口棄賽。
如此一來,後兩關隻有甜甜家和睿睿家完成了,結果也和白庸最初估量得差不多,甜甜家六點半完成,睿睿家則比他們晚了一個小時,在天黑之前總算釣上了十條小魚交差了。
這兩家雖然沒辦法住五星級酒店,但晚飯還是吃到了由當地大廚烹飪的雞燜魚,也是他們來到玉山鎮以來最豐盛的一餐。
其他人還算含蓄,隻是吃起飯來激動極了,和頓頓吃香喝辣的季諾一家對比起來更顯狼狽,而一向綜藝效果十足的翁凱則借機表演,對著鏡頭邊吃邊哭慘。
時不時還和身邊的工作人員互動:“什麼?季諾他們已經到酒店了???”
季諾父子直播後的逆天表現有目共睹,抽到的破房子暗含隱藏福利,不僅不要錢,還是所有房子裡唯一帶米麵糧油的。
而陸嗷嗷小朋友更是離譜,小人不大,第一天早上就摸到了一大朵珍稀乾巴菌,白天又采到超大號頂級鬆茸,父子倆瞬間就在苦哈哈的娃綜裡實現財富自由。
更彆說季諾的好廚藝,更是將陸嗷嗷的幸運buff發揮到極致,父子倆的日常在其他嘉賓眼裡就是變著法的吃香喝辣。
枉他們辛辛苦苦一整天,精疲力儘、清湯寡水、外債累累,然後摸出手機一看,陸嗷嗷小朋友被季諾喂得滿嘴流油,那滋味……怎是一個虐字了得!
尤其是翁凱這種錄慣了戶外綜藝的,他一向是在各大綜藝中扮演對方這種bug的角色,幾天下來也逐漸認命。
他猜到季諾父子帶著韓呈這個吉祥物,很可能又會是第一名,但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兩點!就!完事了!!
翁凱頓時覺得碗裡的雞魚湯都不香了,前半段假哭賣慘還是為了搞笑,一想到季諾一家已經躺進五星級酒店大套房,翁凱完全不用演了,拍桌長嘯仿若人猿。
甜甜嫌棄地將凳子挪到媽媽的另一邊:“爸爸瘋了?”
明鈺看了眼女兒:“不許這麼說爸爸。”
甜甜撇了撇嘴,然後翁凱越演越上頭,一回身撞掉了明鈺手裡的湯勺,搞得湯水濺得明鈺滿身都是。
明鈺掀起眼皮淡淡開口:“翁凱,彆逼我扇你。”
翁凱的情緒一秒收斂,立即抽出半包紙巾給老婆擦裙子上的汙漬,相當諂媚小伏低的姿態逗得彈幕一水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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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季諾這邊的情況,也沒有翁凱腦補得那麼恣意,主要原因就是他被迫病倒了。
所謂被迫,大概和“你|媽覺得你冷要你穿秋褲”同理。
季諾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難受的,但韓呈卻堅持他起碼要休息一天一|夜。
剛好晚上有雞燜魚可以吃,韓呈負責熱一熱倒也不是不行。
所以到了酒店,季諾就被按進主臥躺平養病,陸傲天則跟著韓呈到附近超市買點米來做飯。
當著季諾的麵陸傲天不好提,但隻剩韓呈了他也就不客氣說了:“我不吃雞燜魚。”
韓呈眸色微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