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是被更傲慢的神明愛著的孩子。】
——你正在被神明注視著。
——你永遠都會被神明注視著。
多托雷將那枚仍在發亮的放在我手心,低聲問我:
你猜猜看,會不會有下一枚出現?
我記得我當時回答說……不會再有下一枚了。
我也的確做到了。
到我徹底離開多托雷,奔入那場無月的風雪之夜,我都沒有再得到過神之眼。
直至蒙德的風吹過掌心,我重新開始思考我的價值。
人是有價值區彆的,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與之相比,更重要的是,人要通過何種方法來實現自我價值——當然,這是個非常哲學的古老命題,真正的核心內容也不歸我研究,我隻是單純認為現在的人生有值得讓我正視自我的必要,無論是我的家人還是我迄今為止所遇見的一切,那麼為了這些再見一次神之眼也沒什麼不行,至於心理陰影什麼的其實大概也沒有,如果隻是因為反複看見神之眼出現就要瘋,那這理由未免也太無聊了。
簡單來說,我不覺得和達達利亞先生出行的這一趟,有什麼需要我展示自我價值的必要性。
他還能怎麼樣,他還能宰了我嘛。
哼。
他當然不會宰了我。
他的試探其實說到底也隻是淺嘗輒止的程度,那些水珠頂多打濕了我的衣服和額發並沒有造成太多的影響,但我看見他開始不去閃避那些粗劣的攻擊手段,身上漸漸布滿密密麻麻的傷口,流血不多也根本不影響動作,說到底就隻是看著可怕而已。
“但是你說如果我這副樣子回去會怎麼樣?如果我開口了,璃月港現在的愚人眾肯定不會對你動手,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倏地轉頭問我,笑意盎然。
“畢竟,璃月港現在可不止我一個知道你是愚人眾,對吧?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可不止一個呢。”
我手指一顫。
……科利亞。
“我記得當時還有一位擋在你的麵前來著對吧?他和你什麼關係,和你這個雪奈茨芙娜一樣,也是壁爐之家的雪奈茨維奇嗎?”
他的確不會對我動手,也不會讓其他人對我動手。
這是執行官公子達達利亞許下的承諾,絕對不會違約。
璃月七星即使願意幫我保護我的家人,但是說到底還是比不過愚人眾內部處理的速度。
……當然,如果真的有必要處理的話。
“……達達利亞大人。”
我看著他被血洇濕的衣袖,緩緩開口。
“我來替您治療一下吧。”
他看著我許久,大大方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在我麵前坐下來,毫不顧忌地展現出他身上每一個致命的破綻。
這是顯而易見的挑釁,也是毫無技巧的威脅。
他隻是單純地不相信——不相信能以一個外人身份在璃月港站穩腳跟,年紀輕輕就獲得神之眼甚至明顯對這東西毫不在意的家夥,當真除了那些頭腦技巧以外再也沒有彆的本事。
所以他坦然暴露自己的弱點,任由治療的草元素力覆上自己的肌膚催發血肉之中隱藏的活性,讓那些看起來駭人的傷口在她的手指間漸漸愈合。
達達利亞看著她毫無殺意的平靜側臉,以為自己會失望。
他本來以為會失望,因為——
在他真正失望之前,那雙幽藍如深海般的眼睛終於衝他看了過來。
***
“……搭檔。”
被柔細卻足夠柔韌的藤蔓纏住手腳和喉頸,死死拽著直接勒在地上的時候,達達利亞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的手指反射性勾著喉嚨處的藤蔓,這些纖細的東西勒得他幾近窒息,卻在真正讓他上不來氣的時候鬆開寸許位置,給了他狼狽喘息的餘地。
被人如此束縛,愚人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執行官非但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怒意,卻是控製不住地在笑。
“——你想殺人的時候原來是沒有殺氣的啊。”
“……您說笑了,大人。”
“我隻是在提醒您一件事。”
我放鬆對元素的控製,讓他清楚看見那些一不小心沒有控製好力度的可愛藤蔓不過是元素力激發而生的特效草藥,當他們沒入血肉之下重新化成元素力的時候,可比我慢悠悠一點點治療來的快得多。
達達利亞躺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動,於是我跟著蹲在旁邊,終於有空慢條斯理地和隻喜歡打架的年輕執行官科普一點植物小知識:“植物繁衍的手段可是很多的,蘑菇的孢子,蒲公英的種子,您知道一盆看起來什麼也沒有的水放置一段時間後也能自發衍生出許多藻類嗎?絕雲間這種地方類似的情況隻會更多。”
“您是水係的神之眼,沉迷戰鬥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弄得渾身濕漉漉的情況還是注意點比較好,畢竟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種子都是遇水而生,當營養足夠的時候,他們往往不需要土壤來完成最初的成長——啊,當然了,這不是威脅,隻是提醒。”
“……還請您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務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