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熄滅(1 / 2)

夜蘭這一次匆匆而返的時間,比上一次還要久一些。

岩上茶室悄無聲息地在這期間換了老板,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夜蘭沒有修改原來的主臥,而是讓人另外收拾了一間出來,楚儀他們仍然在日常打掃之前的房間,除此之外,維持之前的安排,與她這個新老板並沒有太多的交流。

“你又去那兒了?”

那道聲音響起的同時,夜蘭也跟著放下了原本遞到唇邊的杯盞。

“要批評我玩忽職守嗎?分內的工作我可是都完成了才去的。”夜蘭回頭,凝光端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天權星的麵容平靜又端莊,夜蘭亦是麵無表情,她重新轉回身喝下早已冷透的茶水,腕上一雙玉鐲因為手臂垂下的動作跟著碰撞在一起,一個明亮,一個黯淡。

凝光看見她手腕上疊在一起的鐲子,無聲歎了口氣。

“蒙德那邊,是以‘西風騎士團內部事宜’為由把這件事情扣下的,單純從七星的角度來說,我們拿不到其他更多的情報。”

“我知道。”夜蘭放下手中杯盞,夜色下的眸色冷淡又陰沉,“隻是於公,她是我最喜歡的部下,於私……”

夜蘭沉默片刻,閉上了眼睛。

“山鬼於我族有恩,唯獨這件事我無法置之不理。”

如此,凝光也不方便再多說什麼。

岩上茶室的前老板失蹤未曾在如今的璃月港掀起任何波瀾,畢竟比起岩王帝君遇刺、漩渦之魔神的複生、群玉閣墜落鎮壓魔神等等震天動地的大事件比起來,這件事甚至激不起半點漣漪。

凝光清楚夜蘭的偏心究竟為何,隻是當她借著機會詢問那位剛剛不久之前從蒙德而來的金發旅行者,少年同樣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也是不知道。

空對那名少女的確存有非常深刻的印象,也有太多的話想要去問她——為什麼要那麼說,她是不是見過什麼和自己極為相似的人?

隻是蒙德龍災期間,所有人都在忙著對付特瓦林和龍災引發的各種麻煩,溫迪一開始還覺得被特瓦林抓走的少女無需擔心,隻是當他們離開風龍廢墟後又返回蒙德城,遠遠瞧見凱亞罕見的麵沉如水,快步過來詢問他們“去風龍廢墟的時候是否見過斯黛拉的行蹤”的時候,原本還唇角帶笑的溫迪驟然變色,這才讓其他人發現了問題所在。

哪怕到了現在,少年也仍然記得那位印象中總是帶著笑容的騎兵隊長瞬間變得麵無表情的樣子、腳下無意識散開的冰霜、以及身邊始終未曾散去幾乎可以直接凝結出霜花的冰冷寒壓,就在轉身那一刻,凱亞忘記遮掩的眼神甚至壓得派蒙都不敢說話。

“你要去璃月了嗎?”在風起地等候的吟遊詩人笑容略顯惆悵,叮囑完其他的事情後,溫迪終於垂眸說出了他的私心。

“你若是去了璃月……幫忙找一找吧,她和那裡也很熟,她避開風的氣息到處亂跑也不是一兩次了,如果是璃月,說不定能在那裡找到她。”

空當時還不理解為什麼凱亞會是那樣的反應,直到不久之前的天權星凝光對他提出了同樣的疑問:是否在蒙德曾經見過名為斯黛拉的少女?

……空本能地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隻是後續許多事情讓他暫時沒有時間去繼續思考這件事情,帝君之死還有許多後續的影響沒有解決,他的心中仍然還有疑惑,隻是往生堂那裡卻不見鐘離的人影,隻說鐘離先生去了北國銀行那裡。

派蒙想了想,對空提出一個建議。

“正好,蒙德那邊找不到人,但是璃月不是還有很多仙人嗎?感覺璃月港的人和仙人也不太熟,她跑到仙人那邊也說不定……隻是剛剛我們忘記問仙人們有沒有在哪裡見過斯黛拉了,等一下找個機會問問鐘離有沒有辦法吧。”

***

派蒙的建議的確是個好建議,隻是北國銀行內劍拔弩張的氣息,讓旅行者完全找不到合適開口的時機。

他認出了女士,女士也認出了他,這位容色豔麗的愚人眾執行官對與當著這位旅行者的麵搶走風神的神之心這件事情不僅毫無愧疚心,反而毫不介意再度嘲諷他的無能。

“……怎麼還在生氣呀?”女士輕笑一聲,“你生氣又有什麼用呢?你的那位朋友不但保護不了自己,就連其他人他也保護不了,不是嘛?”

這話是什麼意思?

空皺起眉,沒有貿然開口。

女士徐徐張開掌心,一枚淺翠色的草係神之眼於她指縫間輕飄飄地墜下,尾端還額外裝飾懸掛葉片形態的精巧掛墜,微微一動便發出清亮的碰撞聲。

“說起來那個可愛的小美人啊,被抓住的時候意外的沒有怎麼掙紮,反而是一副聽天由命的冷靜態度,也不知道她是在等待神明去救她呢,還是知道沒有人會救她所以乾脆乖乖聽話呢……隻不過居然現在才開始找嗎,嗬,不過倒也不意外,畢竟那家夥一貫如此不是麼……”

女士的語調懶散而輕快,她素來不吝嗇自己對巴巴托斯的嘲諷和永不消退的惡意,隻是也許正是因為此刻旅行者的僵硬沉默和隻有她在說話的關係,所有人都沒有錯聽那一聲細小的破裂聲。

……什麼?

女士矜持傲慢的笑意僵在唇角,她看著一點陌生詭譎的壓抑烏色在那枚神之眼的中間突兀的出現,像是於紙麵上氤氳擴散的汙濁濃墨,不過瞬間便吞噬了草色的青翠,隻留下一片黯淡死寂的灰。

……所有人都知道,失色的神之眼究竟代表了什麼。

怎麼會呢?

……這怎麼可能呢!?

女士的震驚還未來得及被大腦的理性消化,就先一步反射性握緊拳頭抵在胸口,踉蹌後退幾步,瞪大眼睛一臉警惕的看著身邊麵無表情的鐘離。

——是的,麵無表情。

眼前的站著的分明還是那個熟悉的自稱鐘離的男人,可那雙琥珀鳳瞳盯著自己,此刻卻不像是盯著什麼可以自如說話平等對視的人類。

他像是在看一塊出現裂紋的石頭,一捧毫無價值的枯草,就在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裡,他已經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

公子同樣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達達利亞的敵意亦是不曾掩飾,隻是女士隱瞞了他諸多事情對此早就有所準備,何況此時公子的反應比起摩拉克斯可當真是輕描淡寫的毛毛雨——她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需要拿來控製自己的雙腳不去戰栗後退,女士握緊手裡的神之眼,色厲內荏的提高了自己的聲音:“摩拉克斯,不要忘記你我有過‘約定’!在契約達成之前,你不可先一步毀約!”

鐘離沒有說話,仍然隻是看著眼前的女士。

他此時連眼神的變化也無比吝嗇,嘲諷也好,輕蔑也好,似乎對與眼前的人類來說都是太過奢侈的賜予。

不知沉默多久,可能是許久,也可能不過隻是一瞬,女士聽見鐘離終於再度開口。

冰冷的、壓抑的、令人連是否要在這樣的注視下正常呼吸也要反複思考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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