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再找到她的。”
多托雷聞言輕笑,神色是意外的從容。
“當然。”
他笑起來。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某位神明封閉了自己最後一縷注視外界的意識……所以我才要說這是個‘很聰明卻也很讓人傷心’的決定。”
“——她會在不久之後發現一個無比殘忍的事實:‘神明終於不再看著她了’。”
“怎麼,”多托雷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問道:“都已經堅持了這麼久,當真不打算繼續堅持下去嗎?……令人惋惜,她那麼喜歡你,如此一來,我都要忍不住替她感到難過了。”
納西妲思考著,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開口。
“你是個很聰明的學者,愚人眾的‘博士’。”
多托雷意味深長地一挑眉:“來自智慧之神的誇獎,令人深感欣慰。”
“——我知道你能在虛空之中抓住我的意識,所以我也相信你會在夢境的碎片之中找到那顆屬於我的星星。”
博士沒有否認她的判斷:“在你徹底封閉自己之前,這件事我的確可以做到——如此說來,你倒算是間接阻止了我的一場實驗,除了稻妻神櫻樹的瘴毒,你突兀切斷了最後的視線與夢境的連接,才是讓這場實驗失敗的關鍵。”
“為什麼。”
納西妲忽然反問道。
“你通過虛空來捕捉我的意識,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已經知道了;可在這件事上,哪怕教令院最愚笨的學者都能為你提供一點微末的幫助,唯獨她不能給你任何助力,這不該是一個學者會做的事情。
愚人眾的博士,你在須彌的土地上耗費如此巨大的心血和精力,難道就隻是為了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實驗嗎?”
多托雷溢出一聲輕緩的嗤笑,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且不先說這是毫不相關的兩碼事,智慧之神居然也會在沒有任何憑證的前提下就如此武斷的提前評價一場實驗的結果,真是讓人遺憾。”
“因為隻有這件事情,我所說的都是既定的事實。”
納西妲回答道。
“你永遠無法奪走屬於我的星星。”
這一次,多托雷安靜了好久,才輕笑出聲。
“……是麼。”
他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納西妲抿緊嘴角,聽著愚人眾的第二席不緊不慢地再度開口:
“你很清楚她的執念,我亦是如此,姑且我們先排除掉最讓人悲痛的一種可能:她認為自己已經被神明拋棄,從此選擇徹底放棄自己,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再也找不回真正的星星。”
在他慢條斯理地描述中,幼小神明的神情肉眼可見的開始變得緊張又不安,瘋狂的學者始終掛在唇角的笑意在漸漸擴大,他抬高了自己的聲音,繼續說道:“而另外的一種可能,是她在已經確定我在須彌之後,推測出智慧之神如今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既然可以預測‘既定的事實’,不妨直接想想,你所珍愛的那顆星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納西妲瞪大眼睛,哽住了喉嚨。
“被教令院掌控的小吉祥草王費儘力氣才保住的神之眷屬、就連大賢者也不知曉的珍貴存在……這一次她會不會不惜毀掉自己如今的身體重新來到我的身邊,就隻是為了拯救她的神明?”
她很清楚。
他也很清楚。
“你是選擇繼續拒絕她,拒絕你的星星,在經曆了漫長五百年後終於可以與你再度重逢的可能?”
“還是說——”
多托雷拉長尾音,慢條斯理地補上了第二種令人窒息的可能。
“接納她,理解她,擁抱她,在夢境之中與她真正重逢,讓她的意誌回到這具最為完美的身體之中,也就是……回到我的身邊來?”
多托雷沒有聽見聲音,但他也不覺得自己能這麼快就得到一個理想中的答案。
但是,沒有關係。
“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們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