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極星(1 / 2)

“世間常理都覺得,神之靈知是理性無法理解的神聖知識”

多托雷如此說過,也如此見證過。

無論他走到哪裡,所聞所見,皆是如此。

但是多托雷始終不以為意。

他認同那個少年求學時期的自我,也同樣接受現在的自己,當年的行為和判斷如今看來也許稍顯稚嫩青澀,可那同樣也是奠基未來自我的第一步;學者對智慧的狂熱從來不曾改變,隻要給他足夠的自由和支持,親手創造出比肩神明的超越者也並非不可——

被驅逐的瘋子向著天空伸出手,在仿佛無窮無儘的探索之路上,他開始給出屬於自己的答案。

一切儘在掌握。

不出所料,理當如此。

多托雷站在“最後的成品”麵前,比起教令院其他人的狂喜和歡呼,他的神色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不,這其實並不是真正成功的作品。

散兵在他的引導下似乎是超越了作為人偶的自己,博士卻很清楚,“自己”卻未曾超越真正的“自己”。

仍有上限。

仍非不滅。

“你看起來並不多麼滿意現在的成果,多托雷。”

已經完成了最後一步的人偶看起來心情格外的輕鬆舒暢,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對比而言格外渺小的多托雷,就連聲音都是不掩愉悅的矜貴傲慢。

“成果?滿足?”

多托雷撫摸下頜,卻是搖了搖頭,沒有絲毫遲疑地否認了散兵的話:“不不不……這種級彆的答案還不足以讓我認可這就是最完美的作品,你很好,斯卡拉姆齊,我從不否認這一點……但你的極限大概也就僅此為止,特彆是在出現了另外一個對比以後,哪怕是已經擁有了神之心的你,我也要覺得‘不過如此而已’了。”

散兵輕輕一挑眉,意外的隻是沒有和過去一樣冷嘲熱諷。

“真有意思,你居然還在念念不忘?”他嗤笑起來:“她如今回到了須彌,毀掉了所有的種子,再也不能作為你的玩具任你擺弄……除此之外呢?她在外麵弄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如既往地不長記性,似乎連自己最初怎麼從須彌離開的原因都忘記了,”散兵的目光有些放空,最後卻也隻是輕描淡寫的嘖了一聲。

“她和那些人類在教令院弄了不小的動靜,但是這些和你我都沒有什麼關係吧?”

多托雷抬頭看著他,他明明是仰視,隔著麵具的目光卻有些高高在上的悲憫。

“你不懂?哦……不對,應該說,你不理解,也沒有發現。”

散兵麵色一沉,看著這個討厭至極的男人又開始自顧自地說一些意思含糊不清的話,“你知道麼,斯卡拉姆齊——人的大腦和理性都是有承載的極限的,而這個範圍其實在這片大地上並不僅限於人類,神也一樣。”

“如果我們站在人類的視角上,我們會把這種情況簡單的理解為:‘遺忘’。”

“……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在提醒你而已,斯卡拉姆齊。”

多托雷的聲音多了些意味深長的笑意:“你應該記得她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主動利用磨損來保證自己的大腦保持清醒和絕對的理性——她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很習慣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自己,你也很習慣她記不住絕大部分的事情,可說到底她並不是人類,所能承載的極限自然也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淺薄……”

散兵的聲音倏然一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彆著急呀,第六席。”

多托雷的聲音仍然顯得如此的輕鬆又愜意,他甚至開始饒有興趣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如此精致,如此完美,如此令人驚喜。

“……我要說的是,那顆星星從很久以前,就有著自己另外一種記錄事情的方式方法。”

“你應該還記得吧?你應該記得的……她小時候就很喜歡說一些很奇怪但很有意思的話,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和蘭那羅之間的對話,我曾經也在很長一段時間以為那是她為了對抗精神磨損而產生的某種有趣的幻覺,直到後來,我發現並非如此。”

對她而言,那些話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比蘭那羅這種須彌常見的“幻想存在”更加真實的東西,無數次的磨損,無數次的毀滅,那些東西對他來說仍然清晰明朗,她的自我邏輯從未混亂過,仿佛有一個更加龐大穩定的知識體係支撐著她的意誌不會因為無法邏輯自洽而徹底崩潰。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多托雷把這理解為她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時候想方設法的自娛自樂……但漸漸地,他發現,似乎不是這樣。

除此之外,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獨立於星軌之下的真實。

“如果我把斯黛拉的意識形容為一座巨大的城堡,那麼她已經親手毀掉了這座城堡內部所有多餘的東西,她利用隻有自己能理解的那些知識構建出全新且完整的框架,足夠強韌,也足夠龐大——這框架甚至能容忍千百次的磨損帶來的毀滅和疼痛……”

如今,她利用自己的血肉和意誌,把這個隻有她自己能理解的“小小城堡”擴大成了整個提瓦特都無可比擬的巨大宮殿——信息?情報網?戰場利器?國與國之間談判的籌碼?

太輕浮了,太小看了。

與她相伴數百年的斯卡拉姆齊還是不夠了解她。

作為她忠誠對象的小吉祥草王也不夠了解她。

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

這是這個世界上極少數真正的天才才能理解的一句話,如今,他得以親眼目睹一片真實星空的誕生,獨立與虛假之天之外的真正映照記錄一切命運的耀眼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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