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國際歌舞劇院。
寬敞明亮的大廳內, 淺田織依身穿修身黑色吊帶長裙, 肩上披著銀絲閃爍的黑色披肩, 提著一隻做工精致的純手工提包,安靜等待入場。
坐在她身邊的淺田信今天也換上了得體的深藍色西裝,方框眼鏡後,和女兒一樣琥珀色的眼眸含笑,對接下來即將聽見的鋼琴演奏流露出期待。
距離演奏會開始還有大約半個小時,演奏廳緊閉的大門從裡打開, 休息廳等待的觀眾依次起身。
不得不說,這次來欣賞有馬公生鋼琴演奏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物, 淺田織依隨眼一看就發現了好幾名曾經跟表哥出席晚宴時見過的小姐夫人,其中有幾位也認出了她來,客氣地招了招手。
花輪叔叔給她的門票是特等席,就在第一排,不僅能近距離看見舞台, 無論是采光還是音效都比坐在後排要好上許多。
曾經和媽媽一起聽有馬公生演奏時,她也是坐在這樣的位置。
媽媽……
隨著觀眾漸漸入場,能夠容納一千人的演奏廳逐漸坐滿。少數貴婦小姐們在等候間竊竊私語,蚊子一樣輕的交流聲彙聚在一起後倒也有幾分吵鬨。淺田織依沒有和爸爸說話,仍然保持著禮貌,安靜將手放在膝蓋上等待。
直到————
“淺田織依?”
一道耳熟卻似乎很久沒聽見過的清冷聲音響起,淺田織依驚訝地回頭, 猝不及防對上那個氣質宛如冰山的漂亮少年。
她的唇微微顫動, 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撲閃著, 眼中即是見到熟人的高興,同時也透露出一點點怯意:“……蓮?”
月森蓮穿著黑色的西裝,昏暗的燈光下,清澈的雙眼格外明亮:“是我。”
他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從她錯愕的臉轉移到那雙緊張到不停發抖的手上,微微蹙眉:“你在這裡做什麼?”
遇上麻煩人了!
淺田織依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偏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當然是來聽有馬大師的演奏啊。”
月森蓮垂眸看著眼前客套的少女,冷若冰霜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半晌後,他坐在她後排的座位上,不再說話。
後腦勺被人盯著,渾身上下都覺得彆扭,況且那人還是月森蓮。淺田織依本來還覺得披著披肩有點小熱,現在則是被那寒冷的視線凍得想要再添件外套了!
不夠,還要貼上暖寶寶!
旁邊,目睹了一切的淺田信則是看著女兒緊張的神情輕笑,隨後他微微回頭,與身後英俊的少年對視。
因為淺田真繪的緣故,月森蓮自然也認識淺田信,剛才是隻顧著注意淺田織依了才沒有發現他,此時立馬點頭回禮,聲音中是難得從他口中聽見的歉意:“淺田叔叔。”
“哈哈,蓮,好久不見。”
淺田信和煦地微笑,他看了眼女兒,摸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趁著演奏會還未開始,提議:“這麼久沒見,蓮和織依應該有很多話題想要談吧?來,你坐我這兒,我換去你的座位。”
“誒???”
淺田織依趕忙抬頭,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音量,好不容易才壓低聲音拉住爸爸的衣角,近乎哀求:“彆啊爸爸,我想和你一起聽的啊。”
淺田信當然也想和女兒一起,但他有種感覺,既然女兒已經在放下小提琴的一年後再一次將琴拿起,或許在遇見蓮的情況下,能真正重拾曾經的夢想也不一定。
那天在木之本家中,他能聽懂她琴聲中所包含的懷念。
他想借用抓住這個機會,讓女兒明白自己依舊熱愛小提琴的心情。
“來吧,蓮。”說完,不等月森蓮回應,他直接來到後排。
“……”月森蓮也很意外,但若有似無地察覺到淺田信的用意後,他漂亮的眸瞥了少女發燙的臉頰,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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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坐到了自己身邊,淺田織依抓緊大腿上的裙子,將平整的裙麵抓出一道道皺褶。
“織依。”
“啊,我在!”被他叫出名字,淺田織依差點跳起來,對上他冷涼的眼後又冷靜下來,將碎發挽到耳後問,“怎麼了?”
“……”
月森蓮不知要怎麼開口。兩人近乎敵對的關係在那個意外發生的午後緩和許多,漸漸地,她也會開始在音樂上與他展開交流,不知不覺中,連稱呼都從客氣的月森變成了蓮。
而一年前的那個下午——
[織依,Cecilia老師去世了……是真的嗎?]
自己崇拜而追逐的目標忽然離世,月森林看著身為她女兒的淺田織依,握緊了拳問。
回應他的,是少女飽含淚水的眼眸,以及紅腫不堪的眼眶。
她紅著鼻尖,對他輕輕點頭。
[蓮,我或許要轉學了。]
秋日的涼風從敞開的玻璃窗外吹來,掀起淺色窗簾的同時,也帶起她剛剛莫過肩膀的碎發。
少女望著窗外盤旋的落葉,用他從未聽過的顫抖聲音,明明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地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