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 你什麼時候對我也這麼生分了?”
跟校長談完返校日的安排事項, 格溫剛踏過門檻, 就看見了站在廊道裡等待她的諾曼·奧斯本。
他的目光和藹又慈愛,正無奈地注視她:“在你很小的時候, 我還經常抱你呢。”
“我隻是太吃驚了, 諾曼叔叔, 畢竟你總是很忙。”格溫順口改回了親昵的稱呼,她略帶抱怨地說:“還有,不要總把我當一個小孩子。”
“是,你當然長大了。”諾曼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欣慰地說:“都有能力來我的公司實習了,老實說,在看到你投遞來的簡曆時, 我還非常驚訝。”
格溫十分自覺地沒有追問, 自己的簡曆為什麼會越過HR直接到奧氏集團董事長的手裡。
說完, 他又搖了搖頭:“如果哈利能像你一樣優秀就好了。”
“他智慧超群, 天賦出眾。”
“但他卻不珍惜。”諾曼接過她的話說, 他的眉宇間籠著一層愁緒, 半晌, 才歎了一口氣, 說:“算了,我送你回家吧,格溫。”
“恐怕不行, 叔叔,爸爸為我安排了司機,你懂得。”格溫聳聳肩:“如果我不聽他的安排,他是會發狂的。”
“他也是為了你好。”諾曼笑笑:“替我向喬治問好,還有,格溫。”
他認真地說:“這段時間,哈利就拜托你了。”
……
諾曼拉上了車門,他踉踉蹌蹌地跌進車座裡,整具身體都在不可遏製地激烈抖動。
“先生?先生!奧斯本先生!你怎麼樣了,需要我們去醫院嗎?”前座的司機緊張地探過頭來問。
諾曼突然地平靜了下來,他抬起了頭,緊了緊領帶,在他掩起的側頸,正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綠色紋路。
“不,當然不。”諾曼的眼睛反射出詭異的綠光,滲人的視線頓時讓司機膽寒地軟在前座上。
他扭了扭脖子,露出了一個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奇異微笑:“我現在很好,非常的好。”
-
格溫回到家時,喬治正坐在餐桌邊看報紙。他的手邊放有兩杯還未來得及撤下去的紅酒,而臉上則掛著一縷冷冰冰的微笑。
他在生氣。
“嗯……今天的《紐約時報》是寫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格溫旁敲側擊地問。
“是的,非常有意思。有個叫本·烏裡克的記者在講一個關於黑道太保的都市故事,說他一個人幾乎控製了全紐約的犯罪活動。”
喬治將寬大的報紙合上放到餐桌,於是,格溫便發現,在他西裝上衣的口袋裡,正插著一支鮮豔欲滴的紅。
格溫從冰箱裡拿了一瓶牛奶,她若無其事地問:“聽上去很不可思議……爸爸,今天是有誰來訪了嗎?”
“噢,不愧是我引以為傲的孩子,真是敏銳。”喬治先是如往常般地誇讚,他將口袋的花朵取出,然後突然問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甜心,你喜歡吃豬肉嗎?”
格溫仔細想了想,搖頭。
“跟我一樣。”
喬治漫不經心地碾碎手心的,鮮紅的汁液從他的指縫溢出,如血跡一般驚心動魄。
他微笑著注視自己的女兒,更像是在暗示般的借代說:“我最討厭油膩膩的肥豬了。”
“哦,好的。”格溫理解地點點頭,從喬治的身邊走過:“我會提醒廚師,以後餐桌上禁止豬排的出現。”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格溫瞥了眼那張報紙。
最醒目的頭版上,黑體的標題刺眼。
——THE DEATH OF JUSTICE?
——[正義之死?]
觸目驚心的字體旁邊是一張彩色的配圖,在這小小的四方格,足以敘述所有的事情。
點燃的毒品、殉職的便衣、染血的警徽和他們眉心的飛鏢。
以及,一支留在他們身邊的紅色。
格溫走進了臥室,她涼涼地注視著窗外的夜色,一切表情融化般地從她的臉上消失。
——黑暗世界的罪犯們,正在向NYPD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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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頓,是曼哈頓西岸一個遠近聞名的行政區。但她出名的地方卻不在於持續性的仕紳化和高速發展的經濟,而是,誕生於此的無數罪犯和龐大的黑幫團體。
當然,她親愛的孩子們好像並不情願用“克林頓”、如此文雅的名字稱呼他們的故鄉。在這裡,他們更願意叫她——
地獄廚房,西岸酒吧。
瓊斯·奎索德靠在吧台上,迷醉地吸著香煙,他並不寬闊的懷抱裡正擁著一個美豔的女人。
他快活地飲儘一杯威士忌,誌得意滿地將酒杯高舉,大喊:“敬黑街太保!敬這該死美妙的司法製度,哈哈哈,我回來了,兄弟們!”
他在上個星期強.奸並殺害了一個女人,但那個該死的、惡心的女表子的親人卻把他告上了法庭,還有來自貧民窟的瞎眼律師為她拚死上訴。
哈,但那又怎樣?
奎索德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氣。
他是黑街太保的下屬,這就足夠了!
隻要拜倒在他的麾下,服從他的命令,就會有最棒的律師為他辯護,就會有最美的女人撲進他的懷裡,他還會有數不儘的金錢和財富。
這不就是,他們這些從地獄廚房出身的低等雜碎最想要的東西嗎?
“哈哈哈哈哈!”
他抬頭狂妄地大笑,迷離的視線盯住那縷縷妖嬈的、如同女人曼妙腰肢的煙氣一路向上,看著那煙霧被一抹紅色的身影吞噬。
等等?
紅色!
奎索德爛泥一般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他從兜裡抄出一把手.槍,疾言厲色地喊:“你是什麼東西!”
“我說過的,奎索德。”
酒吧的水晶燈搖搖晃晃,閃閃爍爍,耳邊炸起的搖滾樂高昂又激烈。
黑色的巨大影子打在米色的牆麵上,身穿暗紅緊身衣、臉戴半覆蓋式麵罩的惡魔慢慢地直起了身軀。
他在人們驚恐的目光裡,吐出了屬於人類的嘶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