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梯卷著呼呼的風聲襲來。
彼得的四肢都牢牢地攀在鐵柵的高處,憑借變異帶來的優越跳躍力,靈活地在鐵籠上四處亂竄。
但鐵籠是高約3米的立方體結構,雖然體積大,但是活動麵窄小,受限於此,在不知不覺中,熟悉場地的保羅還是逐漸把彼得逼得束手束腳、跳進了狹隘的角落。
鐵梯卡著死角凶狠地錘下,彼得立馬乘著對方臂下的空檔縱身躍下鐵籠,他在地上打滾一翻作為緩衝,便乾脆利落地站起了身。
於是保羅的梯子隻能錘在空蕩蕩的鐵柵上,回蕩出的哐當聲連綿不斷,劇烈又尖銳的嗡嗡噪音突然轟得彼得一時耳鳴,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身不由主地僵在原地,緊緊地捂住了耳朵。
一條健碩的小腿就在這時掃了過來。
蘊含著雷霆之力的一擊霎時讓彼得下盤不穩、身體傾斜,他雙腿一軟摔向地麵,但靈敏的反應力又讓他在麵朝大地前伸出了胳膊撐在地上。
彼得隻覺得從腳踝傳來的鑽心痛苦疼得他直冒冷汗,他嘶嘶吸著涼氣,咬牙忍住了尖叫,然後他才堪堪抬起頭來,那副鐵梯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階梯之間的空隙套住了他的腦袋,壓製住了他所有的掙紮,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絲毫不能動彈。
保羅又抬起了他的腿。
這是一條足以被稱為“武器”的腿。盤踞在黑油光亮的皮膚下的是虯結鼓鼓的肌肉,從壯實的股四頭肌一直到緊韌的小腿三頭肌,無不透露出強有力的爆發感。
而在格鬥中,這隻腿能發揮出的真正實力還遠比它猙獰的外表更加恐怖。保羅就曾用這雙令他驕傲的雙腿在擂台上砍斷過無數人的肋骨。
而現在——
保羅黑的發亮的眼珠緊緊盯住眼前憋紅臉的男孩。他的雙手正折成一個扭曲的角度,努力想要托起這個架在他脖子上的梯子。
這是一個非常難發力的姿勢,大幅度削弱了上臂肌的力量,隻能使出部分腕部的力道,甚至如果發力不當,還會造成骨折的風險。
而一個瘦弱的男孩的腕力又怎能與他相比?
隻是短短思考幾秒,保羅便隱晦地放下了自己的腿。
這還是個孩子。
他想。
這隻是個跟他成天搗蛋惹事的混蛋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保羅捏著鐵梯的兩端,加大了下壓的力量,他使力推動梯子、連拖著被梯子拷住的彼得一路撞到鐵柵上,然後他便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向彼得的臉頰。
這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量,立刻把彼得砸的摔在地上,掛在他脖子上的梯子也順勢飛了出去,滑到了擂台的角落。
保羅幾個箭步跨坐到匍匐在地上想爬起來的彼得身上,揪起了他的衣領,一拳又一拳地、又凶又準地砸著他的臉。
他的確不想傷害他,但是身為一個父親,他想要教訓這個膽大包天的孩子。
他沒什麼文化,也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在地下世界打滾摸爬的十幾年中,他清楚地知道——保羅鬆開了鼻青臉腫的彼得,站起了身,在裁判的示意和觀眾的熱烈的歡呼中高高地舉起了象征勝利的雙手——魯莽和勇氣隻有一線之隔。
而魯莽,會輕易摧毀一個人。
“勝利者!我們的地獄惡犬!”
“哦哦哦——!!!”
四處都在沸騰呐喊,聚光燈閃閃爍爍,晃花了彼得酸脹的眼睛。
他在大腦的陣陣暈眩和抽搐中踉踉蹌蹌地站起身,遲鈍的知覺告訴他有什麼液體從紅色的布料中滲了出來,於是他隨手一抹,鮮紅的液體便染了他一手。
他在流血,他受傷了,他落敗了。
在這一刻,他忽然從一個想要成為英雄的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即使獲得了超乎尋常的特殊力量,現實也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彼得·帕克永遠不能站在劇亮的閃光燈下,他是、也隻能是一個遜爆了的菜雞。
永遠。
他背著書包,失魂落魄地站在街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到這裡的。
路過的行人對身穿紅色奇裝異服的他指指點點,時不時笑得前仰後合。
彼得的頭垂地更低了,他站在紅綠燈口,散漫地等待紅燈。
突然,一陣尖銳的喇叭聲響起,彼得恍惚地抬起了頭,就看見一輛白色的汽車直直地衝向走在斑馬線的行人。
那個闖了紅燈的男人像是被嚇傻了,呆呆地站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彼得在夜晚零零散散的行人中,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直到馬路的對麵突然衝出來了一個人,撲向了那個呆愣的男人。
彼得原本渙散的視線頓時猛地一縮,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張開了嘴,心跳與血液流動加速,他的耳畔甚至都響起了“砰砰”的心跳聲。
因為發達的視覺讓他一瞬間看清了來人的臉龐。
花白的頭發,熟悉的麵孔,滄桑的眼睛。
這一刹那,時間仿佛都靜止了下來,彼得內心的恐慌和害怕讓他的腎上腺激素飆升,無窮的力量從他的四肢百骸湧出。他的肌肉自發緊繃,他的身體自發奔跑。他穿過了表情停留在錯愕的人群,越過停在“09”的紅燈,站在了即將碾壓過行人的汽車麵前。
於是,時間開始緩緩流動,堵在喉間的聲音也終於可以突破桎梏噴薄而出。
“本叔——!”
“滋——吱!”
巨大沉重的負荷帶著激蕩的衝擊力壓在了他瘦小的身體上,生生將他的背砸得傴僂下去。
彼得氣喘籲籲地撐著這輛白色轎車,駕駛座的車主正慌亂地打開車門,從騰空的轎車裡跌跌撞撞地掉出來,他麵色蒼白頭冒虛汗,嘴裡正不停地罵著“fxxk”開頭的臟話。
彼得艱難地低頭看向將男人撲在地上的本叔,問:“你們沒事吧?”
本·帕克愣愣地看著麵前獨自一人撐起了整輛轎車的青年,不停地有水珠滴在他的臉上。
他原以為是汗水,一抹卻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他的心立馬緊了起來:“孩子,你受傷了!”
“你們兩個是蠢豬嗎!沒看見人家扛著一輛車,你們都還不快點滾出來!”暴躁的車主在外麵瘋狂地罵咧,仿佛這樣才可以宣泄心中的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