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釋然(2 / 2)

江澄對上何晏清的眼眸,他把傘舉在她的頭頂上,雨水從高挺的鼻梁流過,卻得不到他的一絲在意。

因為他的眼裡隻有她。

鬼使神差地,江澄伸手想接過那把傘,她知道何晏清說的是對的,確實爽過了,並且是非常地爽,她從來不知道淋雨是這麼開心的事,讓她忘記了今天所有的煩惱。

但在接過傘之前,何晏清忽地往後縮了下手,他讓何慕江幫忙把傘拿一下,然後從包裡拿出自己脫下的校服外套。

書包的布料厚,雖然被雨淋了一會但裡麵的東西還好好的,外套有點潮氣可好歹是乾的,比江澄身上那件幾乎濕透的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望著何晏清手中的外套,江澄停頓了下還是接了過來,沒有矯情地推拒,她很了解自己的身體有多差,也明白大家對她的關心。

照顧好身體,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讓關心她的人少操點心。

換上何晏清的外套,撐著他的傘,江澄被雨淋濕的身體逐漸回暖,連帶著胸膛裡的溫度也不斷升高。

而何晏清去找何慕江打著同一把傘,他的頭發半濕,時不時就有水滴往下流,他卻毫不在意的用手搓了兩下,拿袖子隨便擦了擦臉頰處的水。

那張英俊的臉上全然是漫不經心,他從不刻意,但每一個動作都充滿著魅力。

在這一刻,江澄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那時的何晏清,與現在沒有任何差彆。

——

江澄對那天的印象除去何晏清,最深的就是那個陽光明媚的天氣。

他們之間的故事倒沒有多麼的新奇,沒有英雄救美,也沒有多麼盛大,甚至場所都是一家老舊的台球廳。

在那之前,江澄有聽過何晏清的名號,卻絲毫不在意,甚至連他的樣貌都在心裡描繪不出來,對於他的印象還不如她隨便翻閱的書深。

當時江澄為了打工方便,走了一條近路,需要從台球廳中間穿過,往常並未發生什麼事,卻偏偏那天出了意外。

她遇見了林旭,那個總覺得把煙往女生臉上吐是帥氣行為的人。

沒有意外,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林旭就用煙吐了江澄一臉臭氣,她當時表麵雲淡風輕,但心裡卻惡心的想要作嘔。

幾乎是在同時,江澄就鎖定了他手上煙盒的樣式,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款式,上麵有很多外文,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在一瞬間,她的腦袋裡就多出了許多報複他的方法,雖然在同學麵前忍下了這口氣,但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她就不是江澄了。

所以出了台球廳,江澄就給老板打電話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然後她找了個能看到廳內場景的涼蔭處,等了足足半個小時。

男生打起台球往往一下午都會賴在這裡,江澄會留在這裡等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現在的時間馬上就到了吃飯點,他們或許會吃得晚一點,但絕對不可能不吃。

正如她想的那樣,半個小時以後那群男生勾肩搭背地離開了台球廳,一時間那裡麵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江澄見等到了時機,確認全部的人都走光以後,她毫不猶豫的回到了台球廳,目光快速的在各個台球桌上尋找著什麼。

很幸運的是,林旭真的沒有帶上煙盒,那個樣貌獨特的盒子放在靠裡麵的台球桌上,她掏出從隔壁學習用品店買的剪刀,幾步就走了過去,把盒子裡所有的煙都拿了出來,對著煙灰缸剪成了一小節一小節的。

心頭的怒氣也隨著剪刀的動作而消失,江澄看著煙灰缸裡的那一坨東西冷哼一聲,她把剪刀放回兜裡,剛準備轉頭就走,卻忽然聽見了來自頭頂上方的一聲輕笑。

在那一刻,江澄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所抓住,連跳動的力氣都沒了,緊張得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她轉頭看向上方,那裡還有一層樓,由於二樓是黑著燈的,江澄完全沒想過該會有人待在上麵。

短短的幾秒鐘,各種應對方法從江澄的腦袋中閃過,但都不是萬全之策,她隻能選擇靜觀其變。

在看到二樓那人的麵容時,江澄並沒有一瞬間認出那是何晏清,在她的心裡他隻是彆人經常提起的陌生人,隻是稍微比其他人眼熟一點而已。

但根據男生渾身的矜貴氣度,以及他那標誌性的淡笑,江澄還是想起了那個班上女生經常提及的名字。

隔著一層樓,兩個人無言的對視,一人眼裡皆是冷意,一人嘴角掛著笑容,最後還是何晏清慢悠悠的走下樓,才結束了這場世紀對視。

雖然江澄有聽說過何晏清是不愛管閒事的人,但第一次做壞事被抓包還是讓她沒安全感,看到那個有著桃花眼的男生一步步走近,江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何晏清到了那張台球廳的旁邊,看了看空煙盒,又看了看煙灰缸裡已經斷掉的煙,忽然朝著她開口說話,聲音有種帶著困意的慵懶。

“這樣子剪斷一點不耽誤他撿起來抽,並不會讓他長記性。”

話中是江澄完全沒想到的內容,他不僅沒有譴責她,反而認真的分析怎麼能讓林旭“長記性”。

這樣的反常讓江澄皺起眉頭,眼中的警惕完全沒減弱,她沒有接話,而是等著何晏清下一步動作。

沒聽見回應,何晏清眼中的興趣變濃,他也不繼續廢話,而是從旁邊拿起幾張抽紙,扔在煙灰缸裡,再拿起一邊的打火機點燃了紙。

僅僅片刻,衛生紙就劇烈地燃燒起來,點燃了下麵所有的斷煙,紙燃儘後雖然消失不見,但下麵的煙依舊在冒著火星子,並且肉眼可見地開始變成煙灰。

不得不說,饒是對各種事物司空見慣的江澄,也在這會驚得睜大杏眼,從衛生紙開始燃燒的時候,她就怔怔的看著,直到消失都還沒回過神來。

那怒放的火苗,就像是一朵綻放的鮮花,有種奇特的美,讓江澄根本移不開眼。

忽然間,一隻手的出現讓她回過神,那是隻骨節分明的手,每根指頭都修長且骨感,在食指與中指之間還夾著一根煙。

那根煙借著煙灰缸裡的火點燃後,被舉起來放在主人的唇中吸了一口,過肺後稀薄的煙氣從那人的嘴中吐出。

那天是江澄第一次意識到,這位傳說中隨性而為的何少爺,到底有多麼瀟灑自在。

做事根本不計後果,隻是他想做,便去做了。

望著男生精致的眉眼,神情中隱藏的肆意,江澄的心臟忽然間不聽了使喚,開始加速跳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狀態,這對於隻知道學習的江澄來講太過陌生,所以在聽見何晏清問她“現在開心點了嗎”時,她不過腦子的吐出一句話。

“好難聞的煙味。”

在看到何晏清一刹那間變僵的臉後,江澄的耳垂突然開始發燙,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連溫柔人設都拋在了腦後。

她連忙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他都知道了你的真麵目不是嗎,偽裝也沒用。

下一秒江澄就轉身跑了出去,沒再回頭看一眼,直到累得直喘氣再也跑不動才停下。

不知是因為累的,還是慌的,江澄的臉頰一片通紅。

她本能地回頭望了眼已經看不到的台球廳,忽然一句話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原來,他就是何晏清。

從那以後,江澄便經常在學校裡見到他,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台球廳一事以後他們一天相遇的次數直線上升,就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樣。

那會的江澄還沒聽過一句話叫做: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謀已久。

她隻知道,每次看到何晏清的時候心口都會緊一下,這讓她十分慌張與不安,所以隻能刻意地表示出對他的不喜。

這一裝,便到了何慕江來之前,甚至連江澄都快被自己騙過了,以為自己是極其討厭何晏清的。

但其實,真實的答案早就存在於她的內心深處。

——

回憶就像是電影般在眼前略過,幾秒鐘的時間讓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所有的內容都可以總結為一句話。

在遇見何晏清的第一次時,就已經注定了他與彆人是不同的。

這種情況在何慕江的到來後發生了質的飛躍,仿佛一切都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的,而她隻是跟隨著命運的齒輪行走。

何晏清身上的所有特性都是江澄無比向往的,她活得太過拘束執拗,正缺少的就是他如風般的個性。

自由,瀟灑,隨性。

所以江澄會被何晏清吸引,那就是注定發生的事。

江澄側目看向不遠處擠在一把小粉傘下的他們,兩個大高個擠在一起顯得尤為滑稽,不知道何慕江調侃了何晏清句什麼,下一秒他的頭上就挨了個腦瓜蹦。

很奇怪的是,明明外表看上去是相同的年紀,卻偏偏有種帶孩子的感覺。

江澄的唇角下意識的上揚,一直堵在她心口的那片圍牆忽地消失不見,既然那件事是未來的事實,她又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

他們已經做好了自己的職責,那麼她也應該儘一份力。

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掃過遠遠跟在最後的沈穆,最後定在跟前父子二人的身上,接收到疑問的眼神,江澄問出了那句早該問出的話,聲音中滿是釋然。

“何晏清,你是他未來的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