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合上書桌上的練習冊,江澄關上台燈站起身來,她伸了個懶腰,語氣中帶著俏皮。
“不學了,我們一起收拾東西,明天去簽了合同就搬家!”
和驚訝的何慕江對視了眼,二人同時笑出聲,有時候某些事情,一個人瞎積極總會覺得差點什麼,兩個人的話就不同了,硬生生整出中熱血沸騰的感覺。
其實看起來江澄住了這裡這麼多年,感覺像是有很多東西,但真的開始收拾了以後才發現,那些都是年代久遠早該扔掉的。
帶著豁口的碗盤,洗到發軟的被套床單,把手都快掉了的炒菜鍋,還有早就過時的各季衣服等等。
反正隻要是平常人家用的日常物品,江澄幾乎都用到了快報廢的地步,何慕江簡單的逛了逛廚房廁所,竟然連一件能帶走的東西都沒發現。
對此他隻能再次感慨老媽的節儉持家,但也就僅限感慨,何慕江強烈反對江澄帶走那些,除了衣服還能容忍一下,其餘的東西他是真忍不了了。
見江澄翻出吹風機準備打包,何慕江直接搶過來舉過頭頂,讓江澄踮起腳都夠不到。
“你還帶著它乾啥!那點小風吹我的頭發都要十分鐘,更彆提你了,用毛巾搓搓都比這快。”
江澄聞言尷尬的停下了搶東西的動作,這倒是真的,她的頭發又厚又長,每次都要吹上半天。
見她不搶了,何慕江這才把吹風機放在一邊:“老媽,你能告彆過去我很高興,但不要忘了,扔掉這些已經上了年頭的東西也是在和以前說再見,你兒子我有的是錢,隨便你花。”
反正花光了他還有個有錢的爹呢,何慕江默默的在心裡補上。
江澄被她說動了,她抬眼朝著周圍翻出的東西掃視了一圈,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艱難度過的那些歲月。
也是,將它們永遠的留在這所老房子裡吧,就當是她把黑暗的過去永遠的鎖在了這裡,離開這後的人生,都應該是全新的。
接下來收拾的時候,江澄終於不再留念那些該扔掉的舊物,開始仔仔細細的收拾起了自己書,這是她在整個家裡麵最寶貴的東西。
那時候沒有錢,江澄都是在書店或者圖書館一泡泡一天,在那裡麵借書看,攢到了足夠的錢後便買下最喜歡的一本。
就這麼堅持到現在,再次回過神來,她竟然已經擁有了一小櫃子的書,那裡麵每本江澄都想到自己買它時的場景,還有掏出鋼鏰或者零錢時的窘迫。
彆人買書都是整錢,隻有她用的都是零散的錢,每次在收銀台都要數上半天,生怕缺個五毛一塊的。
每本書都被她小心翼翼從書架上取下,上麵就連層薄灰都沒有,江澄愛乾淨,她間隔幾天就會把家裡仔細地打掃一遍,更彆說空間本來就這麼大點,形成習慣以後不費多長時間就能清理完。
連何慕江都嘖嘖稱奇,家裡老舊的東西是多,但是沒有一件上麵是布滿灰塵的,從數不清的細節中都能看出江澄對生活的態度。
她真的是儘自己所能,很努力很認真地在活著。
江澄從來沒有出過遠門,自然不可能有行李箱這種東西,隻憑書包裝那麼多東西又很不現實。
所以何慕江乾脆讓江澄找出兩條舊床單,然後把所有要帶走的衣服都放在了裡麵,再打個結做成一個超級大的包裹,到時候直接握住頂部扛在肩上就行。
比起江澄的東西,何慕江的就更少了,他除去前段時間置辦的那些日用品以及衣服,其餘的是想多要都沒有。
所以何慕江收拾了一個很小的包裹,隻留在外麵出門穿的一套還有睡衣,足以看出他想搬家的決心。
兩人收拾到十一點,江澄見何慕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停下來手上的動作,走過去摸了他兩下頭,幫他試試頭發乾了沒。
今天洗澡洗的早,他們就沒有用吹風機,江澄的長發最裡麵還有點濕氣,何慕江頭發短,從裡到外都乾透了。
他現在嚴格按照江澄的作息時間進行,早就形成了規律,平常這個點他已經躺在了床上準備睡覺,隻有早睡才能夠第二天早起。
“睡覺吧,明天不是下午嗎,正好早上起來我們做點收尾工作,中午出去吃個飯,下午看完合同在約個搬家的車來幫我們搬。”
江澄把周六一整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何慕江聽話的點了下頭,去洗手間洗乾淨手上了床。
他看了看旁邊打包好的東西,想到了什麼:“搬家公司那邊好像都是貨車,咱這點東西用得著用貨車拉嗎,恐怕三分之一都填不滿。”
旁邊的插座處,江澄正用小吹風機把頭發徹底吹乾:“東西確實少,但你忘記還有個大冰箱了?其他東西不要也就不要了,那東西總不能扔這吧。”
是哎,何慕江轉頭望向那個乳白色的冰箱,忽然間有點後悔,他是不是不該逞一時之勇把冰箱買回來,不僅是搬家不方便了,租房的地方恐怕也沒有地方放。
他正在這獨自後悔著呢,就聽見老媽的聲音響起,她吹乾頭發後拔下了吹風機,把它放在旁邊的櫃子裡。
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用它了。
“沒有什麼可後悔的,最起碼這段日子裡我們不用再擔心冰箱漏水,飯菜會壞,冰糕也不會變得軟綿綿的,這樣就足夠了。”
江澄看著冰箱,突然間笑了一聲:“及時行樂,這個道理是你和何晏清教我的。”
何慕江忽然茅塞頓開,老媽說的對,沒什麼好後悔的,他們這幾天也享受了新冰箱帶來的好處,船到橋頭自然直,與其擔心些沒用的還如不趕緊睡覺,養精蓄銳應對明天的搬家。
到時候把家裡的東西搬完,他們可是要去商場采購鍋碗瓢盆等日常用品的,全天都閒不下來。
在間隔的簾子另一半,江澄也躺下了,她仰麵對著天花板,雙眼一眨不眨地,像是在考慮什麼事情。
剛才光顧著和何慕江收拾行李,她差點都忘記了自己告訴何晏清手機聯係這事,現在想起來後,她又怕這個點他睡了。
但本著不說空話的原則,江澄還是從枕頭下摸出手機,調低了屏幕亮度,點開了通訊錄中的某個號碼。
上麵的備注名隻有簡簡單單三個字,何晏清。
前段時間他用手機聯係過江澄一次,那個時候她便把這串號碼存了下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總感覺還會用到。
現在果然是又用到了。
她在短信頁麵上停了許久,消息框的內容打上又刪去,最後還是決定先隨便發一句試探一下。
【睡了嗎?】
發完消息,江澄把手機放在了胸口,莫名有些緊張,如果何晏清睡了,他第二天看到的時候會不會很尷尬?
但緊接著江澄的猜想就落了空,隻是過了一個喘息的時間,她的手機就在掌心中震動了下。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何晏清的回複,他幾乎是秒回了她。
就像是一直沒睡,拿著手機等待著江澄的消息似的。
江澄還沒來得及看第一條消息,她的手機就又震動了下,何晏清連著回了她兩條。
【沒。】
【這麼晚還沒睡,有什麼事嗎?】
盯著這兩條短信看了會,江澄驀然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那種什麼未來爸爸未來媽媽的事,放在短信裡說總有點羞恥。
就像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一樣。
她還在猶豫呢,對麵的人好像是猜到了什麼,竟然又發過來了一條短信,替她把想說的話都說了。
【是不是想說今天下午的那件事?】
江澄對著接連的三條短信默然,何晏清原來是這麼主動的人嗎。
不知道為何,原本江澄還有些緊張不安,但何晏清以這種主動的態度回消息後,她反而鬆了口氣,有一種還好不是她一廂情願記得那件事的心情。
何晏清總能做到,讓她那顆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心臟安定下來。
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江澄把早就想好的內容發了過去,她沒有分成好幾條,而是一條短信編輯了很長,每個標點符號都老老實實地用著。
【明天下午兩點鐘我和何慕江去看房子,你來跟我們一起吧,我知道你也很想照顧他,到時候抽空我們再當麵談一下那件事情。】
發送成功後,何晏清還是回複的很快,他應該是一直在那邊看著屏幕,一收到她的短信就立刻點開。
【好的,明天下午我去接你們。】
【嗯。】
聊到這裡,江澄不知道再回什麼了,索性就孤零零地回了個嗯,她瞧著那個字,想到了同學們口中聊天時的話題終結者。
現在看來,她好像就是那個終結者,非常不會聊天的人。
這種話發過去,何晏清應該就不會回她了吧,江澄很奇怪的有點小失落。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在黑夜中像是個小夜燈。
【今天表現的很棒,記得早點休息,祝你做個好夢。】
莫名其妙的,江澄的嘴角就勾了上去,她抿住嘴唇,心裡多出了點甜味,連帶著心跳都快上了幾分。
她對著手機發了會呆,然後乖乖的把自己包在毯子裡,隻露出了個小腦袋,聽話的閉上雙眼醞釀睡意。
嗯,一定會做個好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