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或許是這個季節萬物欣欣向榮的樣子感染了傅瑩, 亦或許是在圓明園蓮花館避免了觸景傷情, 寶珠夭折給傅瑩帶來的傷痛隨著時間的流逝, 一點點地平複下去了。

她把對子女的疼愛,漸漸地轉移到了自己懷著的這個新生命上。生活依然要繼續下去。

一日,高流素過來尋她, 說是要同她去金蓉那裡一起賞畫。

傅瑩突然記起自己之前就聽高流素說, 金蓉的畫兒非常出眾。本想著抽空去觀摩一番,看看這令高流素都敬佩的女子到底畫得怎麼樣,怎知後來出了那麼大的變故,便將此事擱置下來。

如今高流素再次相邀, 傅瑩也沒有拒絕的打算。

高流素同傅瑩進了金蓉在圓明園的住處,高流素一進屋子便高聲道:“今日我請了一位貴客到金妹妹你這裡來了。”

金蓉正在作畫,聽到高流素的聲音便放下筆出來相迎,也沒細考慮高流素在說些什麼。

等她見了高流素身後的傅瑩,因出乎意料而忘記行禮了, 畢竟傅瑩是頭一回到自己屋中。

傅瑩見金蓉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 有些不解,於是問她道:“金妹妹也不是沒見過我,為何不說話呢?”

金蓉回過神來, 忙行了禮答道:“還請嫡福晉恕奴婢失禮之過, 奴婢隻是沒料到嫡福晉會屈尊來奴婢這裡來。”

有這麼誇張嗎?傅瑩想想, 自己嫁給弘曆將近三年,好像沒怎麼去過除高流素之外的格格們的屋子。

一來她平日要麼陪烏拉那拉皇後要麼陪熹妃,回來就和弘曆一處玩鬨, 沒那麼閒的功夫;二來她至始至終對這些自己利益的潛在威脅者保持著戒心,不想和她們太親近,免得自己被利用了,當然高流素這種知根知底的人除外。

正要說些自己並不見怪的話,高流素卻搶先替金蓉說道:“金妹妹向來拙嘴笨舌的,嫡福晉你也知道,估計她是沒料到嫡福晉你會來此,所以才懵了。”

高流素的心性傅瑩是知道的,一旦成為她認可之人,她便會竭力維護。這也就是為什麼傅瑩願意與她親近的原因。

傅瑩笑道:“大家同在一處,我又算什麼尊貴之人呢?不過是有個嫡福晉的虛名,彆因此姐妹間生了生分。”

這話很是虛偽,但傅瑩已經練就了本事,說這種客套虛偽話一點兒都不臉紅,畢竟說得多了。

金蓉讓傅瑩和高流素各坐了一把紅木椅,自己則讓丫鬟搬了一個坐墩坐到傅瑩的左手邊。

傅瑩看著金蓉,對她說道:“我早就聽高妹妹說了,說金妹妹畫是最好的,一直想過來瞻仰一番。”

金蓉惶恐回道:“嫡福晉過譽了,奴婢的畫不過爾爾,怎能得高姐姐如此讚譽?”

這些大家閨秀,平日若不是特彆親近,彼此說話都是十分客套的。

傅瑩道:“金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高妹妹欣賞之人定然不會太差的。我見你剛剛從裡麵出來,可是正在作畫?”

金蓉回道:“我剛剛在臨摹一幅畫,正要收尾呢。嫡福晉若不嫌棄,可去瞧一瞧。”

傅瑩偶爾也會臨摹畫,隻是自己總嫌畫畫顏料、工具準備很是費事,寧可多寫幾幅字也不輕易去作畫,故而她對擅長繪畫之人也是十分欽佩。

傅瑩身子重,扶著玉枝從椅子上起來之後,跟著金蓉進了裡屋。一到裡麵去,她就看到那靠窗擺的那張黃花梨大案,上麵平鋪著畫紙,旁邊的筆閣裡整齊擱著若乾筆,整個案上的東西雖多,但卻不是十分淩亂。

傅瑩見她案上麵放著一幅《王原祁秋山圖》,上麵竟然還有弘曆寫的《題王原祁秋山圖》詩一首:屋壁淋漓懸尺素,琅琊妙筆寫煙樹。草堂空對夕陽閒,伊人宛在知何處。蒼蒼暮景遙空白,雲山滃翠迷咫尺。簷前弗弗起飄風,獨與高秋留本色。

看到弘曆所寫的詩出現在金蓉臨摹的畫上,傅瑩生出些許不快。她想不明白,弘曆的東西怎麼就到她手裡呢?

她仔仔細細看看這金蓉的模樣,雖比不上這裡有名的大美人蘇采薇,但也絕對是美的。難不成這金蓉背著她偷偷勾引弘曆去了?

傅瑩腦補了諸多畫麵,竟然越想越氣。暗罵金蓉心機深沉,裝沉默之態來欺騙眾人。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傅瑩總不能因自己生疑就去指罵金蓉去。於是帶著酸意,笑著說道:“四阿哥倒真是大方呢,之前我同他要這《王原祁秋山圖》,四阿哥說什麼都不給,不曾想卻借給金妹妹來臨摹,可見是嫌棄我了。”

向弘曆借畫的事情,自然是傅瑩胡亂編造的了,想弘曆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斷然不會吝嗇到連幅畫都舍不得看的地步,她不過是借此來調侃金蓉一番。

高流素在一旁解釋道:“這並非四阿哥借給金妹妹的,原先是四阿哥找我,讓我臨摹這幅《王原祁秋山圖》,我想著金妹妹畫得好,便推薦金妹妹來做此事。”

原來是高流素的主意。聽了高流素的解釋,傅瑩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弘曆也同自己一般,對高流素的才華頗為欣賞,故而對弘曆要高流素臨摹畫一事並不生疑。

但自己到底還是沒來由地白誤會金蓉,傅瑩心中有愧,雖不能直接與其道歉,卻主動問起了她的出身家庭情況,算表示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