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1 / 2)

雍正的百日祭自然也是十分隆重, 弘曆的表現依舊孝順, 讓人挑不出錯來。

但傅瑩發現, 他對自己父親的哀悼好像僅僅停留在形式上, 從其本人來說,私下並未見有太多的悲悼之情的流露。

彆的不說,就拿寫詩這件事情來說。他本是一極愛寫詩之人, 凡遇事, 沒有不寫詩以抒發心意的。但父親去世,隻是寫了些官樣文章,私下卻並未寫詩,以寄托對先父的哀思之情。

傅瑩知道他對生父的是感情不深, 他寫詩的水平也算不上一流, 但也不至於吝嗇幾首抒發父親去世哀痛的詩, 畢竟是個下雨下雪都會湊出一兩首作數的“詩人”。

看來雍正以一個未來優秀帝王的標準,嚴苛要求弘曆,最終導致他對自己生父的疏離之感。這種感情,傅瑩是感同身受的。

她在現代, 從小父母要求就特彆嚴厲。學習成績就不提了,那自然是父母關注的重中之重,可小到言行舉止、交友處事,都要處處限製管轄, 傅瑩就有些受不了了。

這種愛實在是太難受了,幸好工作之後逃出了家庭,讓她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雍正也是這樣的, 雖說對他對自己這個兒媳還不錯,但是對弘曆卻沒那麼寬和,也是小到言行、大到政論,稍有不合他心意的,都要對兒子訓斥一番。

弘曆向來是對自己親和之人極有好感,喜歡彆人對他無微不至,體貼入微的關懷。雍正這麼對兒子,自然讓兒子無法對他產生親近。

她猜測弘曆雖也為父崩逝難過,但估計想到父親在世時對自己種種嚴苛教育,就心生畏懼。大約提筆欲為雍正寫詩時,腦中總是會浮現出父親的嚴厲麵容,便沒有半點心思了。

當然,即便是體會到弘曆與其父種種微妙關係,傅瑩也不會蠢到去過問此事。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又何必去他那裡確認,來顯示自己的聰明呢?

雍正的百日祭過去之後不久便是新春,這年因皇帝駕崩的大事,肯定是見不到半分喜慶。新年的宴會取消之後,弘曆便同妻子還有子女們一起陪母親守歲,其餘的嬪妃隻是讓她們在各自宮殿中過除夕,等第二日過來給太後、帝後祝賀便可。

永璉和掌珠經曆烏拉那拉皇後的國喪還在繈褓中,對國喪之事沒有印象。他們見往年過節皆是十分喜慶,今年卻隻是在宮裡簡單地陪祖母還有父母過,兩人忍不住對母親提起此事。

傅瑩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喚到身邊,告訴他們道:“你們祖父駕崩,這宮裡不許有宴飲娛樂之事。”

永璉聽母親提起祖父,想到祖父以往對自己的種種好處,忍不住說道:“額娘,汗瑪法真的回不來了嗎?我前日寫的字,諳達對我好是一通誇讚。我聽人說,將東西燒了,那死去的人就能收到,我把那字燒了,瑪法一定會收到的吧?”

雍正去世這麼些日子,大家該悲傷的都悲傷過了,如今永璉這麼說,眾人一下都安靜下來,最後還是崇慶太後把永璉叫到自己身邊,拉著他說道:“你汗瑪法肯定會看到的。”

聽祖母這麼說,永璉信以為真,高興道:“汗阿瑪一定會誇我的。”

傅瑩和弘曆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歎了一聲。傅瑩想著兒子對生死之事不理解,大約真的認為所謂死亡不過去另一個世界生活了。

想到這些,傅瑩突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可能自己是在現代世界死了,所以才會來這裡。這麼說來,死亡是去另一個世界不是沒有道理了,可現代的自己死了,那豈不是再無回去的可能?

回不到現代,那對自己來說可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畢竟現代還有自己牽掛的親人。

看到母親呆呆的樣子,掌珠問道:“額娘,你看什麼呢?”

被女兒這麼一問,傅瑩回過神來,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兒,又想自己現在身為皇後,地位尊貴,在這裡有兒有女,還有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婆婆,比起現代也有諸多優勢。

反正回不去,那麼就在這裡好好生活。傅瑩想到這些,摸了摸女兒很軟的頭發,回道:“額娘是在想事情呢,走了神。”

“走神?”掌珠念叨著這兩個字,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祖母,盼著這兩位長輩給自己解釋一下這個自己聽不懂的詞。

永璉此時還在祖母的身邊,崇慶太後便把孫女也叫到自己身邊,道:“走神就是想事情呢,和神佛沒關係。”

聽母親這麼說,弘曆又看向了她,仿佛是在問她:“你到底想什麼呢?”

傅瑩低下頭,又把目光投向彆處。看見永璜一個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也不敢四處亂跑,就是一個在現代課堂裡的聽話的小學生。

永璜這般拘束的樣子,多是因為沒了生母照看,看他這樣,傅瑩動了惻隱之心,想著烏林珠雖然有討厭的地方,但永璜平日對自己也足夠尊重,於是把他叫過來,給他些點心,又問了問他平日的功課,算是關心。

最後又囑咐他道:“如今你不在我身邊,住了齋宮,很多事情額娘照應不到了,若是有哪裡不順自己心意的地方記得要告訴我。”

永璜手裡攥著傅瑩給的點心,仿佛在聽老師的訓導,鄭重地點了點頭。

安頓完永璜,她又把永璜身邊的太監、嬤嬤等人叫過來,囑咐了一番。

見大兒子被妻子叫了過去,弘曆這才注意起來永璜,將他叫到自己身邊,也打算詢問他最近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