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2)

試穿朝服那日,傅瑩在鏡中見到的女子, 總是時不時困擾她。

她不相信那是幻覺, 因為那個女子的麵容是那麼清晰。她覺得她很熟悉, 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或許是她現代見過的某個人。畢竟現代的事情對她來說,除了個彆印象深刻的,剩下的都差不多在這十年的時間裡,遺忘殆儘了。

因為封後大典在即, 她隻能暫時將鏡中見到那個女子的事情放到一邊,然後將心思放在封後典禮上。

想她自來古代,經曆過的典禮也不少, 當然其中最熬人最繁雜的, 莫過於雍正的葬禮。可封後典禮,她沒有見過, 所以沒有任何經驗。

當然,這種事情也不必傅瑩費心, 自然有禮部的人過來告訴她該在封後大典那日怎麼做。

這就像她出嫁之前, 宮裡的嬤嬤都會告訴她如何去做, 說得很多, 但因為沒有親身經曆過,所以聽她們說了一堆,也未必能真正明白,等到了那日,也還會有人前來指引。

所以, 該怎麼做並不是傅瑩擔心的事情,而她擔心的是冷。畢竟現在是十二月,封後典禮要麼在外麵,要麼在大殿之中。

想她生命之中兩件重要的事情——出嫁、封後,一個在極熱,一個卻在極冷環境的下舉行,實在難以留下完全美好的回憶。至少,她對婚禮的炎熱,至今印象深刻。

封後典禮的前一日,弘曆先派人祭了天地還有太廟。冊立所需的金冊、金寶已經提前造好,隻等著大典舉行那日由冊封使當眾宣讀即可。

傅瑩知道,給自己冊立皇後的冊封使,是顧命大臣鄂爾泰。

雖然弘曆對鄂爾泰還有張廷玉這些顧命大臣的結黨很是不滿,但正因為他們顧命大臣的身份不同尋常,所以即便不滿,也讓他們二人分彆做了冊立皇後、冊封貴妃的冊封正使。

為了抵抗可預知的寒冷,在大典那日,傅瑩就提前備好了厚衣禦寒。幸好這朝服寬大,傅瑩裡麵多穿,也是能套上去的。

傅瑩感覺自己像是裹著棉被行走,加上頭上那頂沉重的鳳冠,她自己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每走一步比平日艱難許多。

等穿戴好了之後,她出了門,鑽到停在長春宮外麵的轎子中,這轎子不是平日裡的明轎,有篷有頂,倒保暖了不少。

這轎子一路將她抬到了太和殿外的台階下,然後宮女掀開簾子,扶著她下了轎。

等傅瑩出了轎子,她朝後看到其他妃子皆已到了太和殿外,各人皆已經下了轎,隻等她來。

這時,一位禮部官員先給傅瑩行過禮,然後恭敬回道:“諸事已準備完畢,隻待皇後娘娘到殿中行禮。”

傅瑩回憶了一下之前交代過的程序,對那官員說道:“你且領我去。”

她話說完之後,那位官員走在前麵,傅瑩扶著宮女的手,看到身兩側各站了一列太監宮女,那些宮女太監們有的手持拂塵、有的手持香爐,她知道後麵持雉羽扇和曲柄傘的宮人。

這是皇後出行的儀仗的標配,不過平日她嫌麻煩,極少如此“興師動眾”,但今日不同往日,自然是不能從簡的。

傅瑩跟著那官員來到台階上,因她穿得厚重,不免放慢了腳步。即使這麼慢,她也仍然覺得很累。那引路的官員見傅瑩慢了下來,自己也不敢往快走。

走到三分之二的台階,傅瑩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她趁著休息,回頭看了一下下麵的情形。

這麼一看倒把她嚇了一跳,隻見官員站一處、命婦站一處。兩處人數眾多,她從高處看下去,密密麻麻卻整整齊齊的。

看到這麼多人,傅瑩倒有些慌了,她本是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麼多人參加封後大典。

她把目光收回,又看到台階上站著其他嬪妃們,自己沒有走,她們自然也不敢走了。

意識到自己有些擋路,傅瑩又邁步向前走去,耳邊的音樂聲越來越大,這是因一部分樂官要在殿中奏樂,畢竟樂禮也是冊立重要必不可少的東西。

古代沒現代那麼高功率的擴音喇叭,隻能將“樂隊”移到殿裡,這樣就顯得太和殿沒那麼空曠了。

走到台階儘頭,傅瑩沒有見到弘曆,她知道他在殿裡等著她。

進了殿門之後,她見他果然在裡麵,但眾人麵前不好多說話,她隻是按照往常那樣先行禮,然後等眾嬪妃到全之後,弘曆這才命人開始行冊封禮。

傅瑩跟在弘曆身後,走到殿中,那裡設好了她跪拜的香案,香案的旁邊有其他案,案上放著冊封皇後的金冊、金寶,還有皇後的璽印。

她按照禮儀的程序,先跪著接了璽印,鄂爾泰作為冊封使,先用滿語宣讀了她皇後的冊文,後又用漢語、蒙語宣讀了冊文。

最後,她香案前跪謝神靈,然後再跪皇帝,方才完成一係列的冊封禮。

其餘的嬪妃大體經曆也與自己差不多,隻不過冊封之後,還得跪謝自己,方才禮成。

當然,這還沒有結束,傅瑩還得回到殿裡接受命婦、公主朝拜。

自雍正去世,弘曆繼位的當日,她就被封為皇後了。那時她沒覺得身份轉變有多大的榮耀,大約在她的觀念之中,皇後就是統領六宮之人。

加上弘曆這裡並沒有新人進入,故而她覺得,皇後不過是換個地方接著管以前那些人。

如今各命婦皆跪在她麵前行大禮,甚是隆重的場麵,讓她感覺自己和之前真的不同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對於他來說,他早就習慣了群臣跪拜,所以這樣的場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她不同,平日裡跪拜她的人多是宮女太監還有後宮嬪妃,說白了就那麼幾個人,今日這麼多人跪她,喊著“皇後娘娘千歲”,她多少有些慌張。

她端坐在那裡,自知自己不能做什麼平撫胸口之類的安撫動作,覺得心跳加速,也隻能通過吸氣來緩解。

說實話,這本是她榮耀之極的時刻,她本應該為此自豪才是,可傅瑩自豪與慌亂並存,朦朦朧朧的感覺。

直到典禮結束,傅瑩這才回過神來,剛剛經曆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

等回到長春宮之後,傅瑩這才徹底清醒了,她看著自己的璽印,然後又打開金冊,看了看上麵的冊文。

剛剛鄂爾泰宣讀冊文的時候,她沒有聽得太清楚,如今得了空,她自要好好看一看。

正看了一半,弘曆來到長春宮中,她急忙將金冊放下,出門迎駕。

弘曆進門之後,看到她放在案上的金冊問道:“你剛剛看這些來著?”

傅瑩自認為這沒有隱瞞他的必要,於是回道:“是呢,我剛剛沒聽明白鄂爾泰大人給我讀了些什麼,所以就自己看呢。”

弘曆從案上拿起那金冊,然後自己念了一遍,念完之後道:“這冊文真好,深得我心。”

傅瑩知道冊文是不用皇帝親自寫的,不知冊文之前他讀過沒有,於是問道:“皇上可曾在封後大典之前讀過此冊文?”

弘曆放下金冊,道:“讀過,當然讀過了,我讓他們修了好幾回呢,若有不滿定要他們修改。”

“原來這冊文也有皇上的一番心血呢,那我先謝過皇上了。”傅瑩行禮謝道。

“不必如此客氣,這等重要之事,我總是要親自把關才放心的嘛。”弘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