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1 / 2)

第二日,弘曆從桌子上爬了起來,他先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傅瑩。見她依然“安詳”地仰臥在那裡,如同平日早起時,見她睡著的模樣。可他心裡清楚,她是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即便心裡再怎麼悲痛,他還能保持一點清醒,如今皇後病逝在東巡途中,喪葬等事宜將極為不便,隻得暫時留在這裡安頓好,然後再帶著棺槨回到京城。

傅瑩崩逝的消息傳到紫禁城,一時後宮眾人皆震驚了,畢竟傅瑩離開之前還沒有什麼異常,即便是她平日體弱,但也不至於病逝途中。

彆人倒還好,魏長思聽聞傅瑩去世,哀痛不已。想著往日傅瑩對自己的諸多好處,如今竟然天人永隔,她都忍不住垂淚連連。

但旁人卻有了彆的想法,先是傅瑩去了之後,後位空懸,誰會是繼位的皇後。二是傅瑩去了永琮也沒了,那弘曆就再也沒有立傅瑩之子為太子的可能,現有的幾個阿哥,到底誰會能入弘曆的眼。

彆人不說,傅瑩去世對永璜來說確確實實是一個好消息。他一直不滿父親因偏愛嫡母,就連著兩次立嫡母生的孩子為太子,畢竟祖訓是“擇賢不擇嫡”。

永璉倒也罷了,永琮不過是一個兩歲的不到的孩子,還未顯出是賢是蠢,弘曆就動了立儲的念頭,他心裡對此有一萬個不服。

身為阿哥,在祖製不限嫡庶皆可繼位的前提下,都會有爭當儲君的念頭,永璜也不例外,更何況弟弟們都很小,他是最有實力的那個。

可就是因為父親愛極了自個兒的皇後,但凡皇後有兒子,那他就絕無繼位的可能。他突然明白,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永璉或永琮,而是他的嫡母。如今嫡母沒了,父親也是時候該考慮一下彆的兒子了。

心裡雖然高興,但他還得遠去天津,迎接護送嫡母棺槨回京的父親。

他沒留意到自個兒父親因為喪妻之後的悲痛,隻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作為長子的任務,心裡時不時想著父親什麼時候會密立自個兒為太子。

回京之後,弘曆將傅瑩的棺槨安置在長春宮。一路的護送,如今到了目的地,他的心也暫時安定下來了。

他身著素縞,撫著盛放傅瑩屍身的棺槨道:“婉儀,回家了。”

一旁宮女太監聽聞此言,皆落淚不已。李玉擦了一下眼淚道:“皇上,娘娘若泉下有知,得知今日又回到長春宮,定然心安了。隻是眼下娘娘雖已回宮,但還有諸多事宜等待皇上處理,皇上萬萬不可沉溺於悲傷之中,而忘記了彆的事情。”

弘曆臉上猶掛著淚滴道:“朕明白。”說完,他四下打量了一下長春宮的布置,原來自得知傅瑩崩逝的消息,內務府已經提前在長春宮布置好靈堂一切。

但弘曆左看右看,覺得這裡布置太過簡陋,便命令下去,讓人重新好好布置一番。

李玉知道弘曆此刻心情極不好,怕內務府那些人不知深淺,應付此事,便親自到內務府囑咐一番。內務府的人見是李玉親自過來安頓,當下明白此事非同尋常,也就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去做了。

即便弘曆自己不舍,但他作為皇帝,不能日日呆在長春宮守靈。回到自己住的養心殿之後,往日兩人相處之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之中,物在人離,更是增添諸多悲傷。

他作為皇帝,表達自己心中悲痛的方式,就是提高妻子的一切喪儀規格。在傅瑩生前,不論傅瑩自己是否接受,他總是樂意將最好的給她,如今傅瑩去了,他也要皆自己所能給她最好的。

隻是本朝的皇後喪儀的規模在他看來,著實不夠隆重,他便要求禮部的按照前朝皇後治喪的規格,為妻子治喪。

他想做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

傅瑩的棺槨被送到長春宮之後,按要求,後妃、命婦還有王公貴族需到靈前舉哀。

弘曆心裡悲痛,見眾人也像自己一般悲痛方才覺得好受些,若是覺得有誰表現得不夠悲傷,他便很不高興。

這些人中,他看到大阿哥永璜同三阿哥永璋,在舉哀之時臉上並無半點難過之意,就更彆提掉淚了。

弘曆在天津時,看到永璜臉上沒有悲傷之態就很不滿,如今回到紫禁城,想起過往,心裡更加悲痛,見永璜依舊麵無表情,頓時氣憤不已。

看到永琪那麼小都在哭悼嫡母,甚至是女婿色布騰巴勒珠爾都是淚如泉湧之態,弘曆越看永璜越不順眼。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跪在靈前的永璜麵前,厲聲質問他道:“你母親去世,你為何沒有半點哀傷之情?”

永璜一下子被弘曆問懵了,他沒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於是跪在那裡,看著自個兒的父親回道:“兒子悲在心裡。”

“好一個悲在心裡!”弘曆冷笑道:“我看你壓根兒就不悲傷吧。”

永璜一下子慌了起來,趴在地上道:“汗阿瑪明鑒,兒子確實……”永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弘曆一腳踢倒。

弘曆氣得大罵道:“沒良心的東西!你年幼沒了生母,是你母親照顧將你養這麼大的。如今母親崩逝,你卻連滴淚都不掉,可真是孝子啊!”

永璜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爬起來重新跪在弘曆麵前道:“汗阿瑪,兒子沒有不悲痛,兒子……”

弘曆又一腳把他踢倒,指著他罵道:“真當我不知你心裡怎麼想的?你以為你弟弟沒了,你母親也沒了,一眾兄弟之中,唯你居長,日後這皇位肯定是你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