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借一步說話(1 / 2)

朝華宮曾是明達的寢宮。自先皇後薨逝後,她便從長秋宮搬到了朝華宮居住,直到十年前她為避人耳目,帶著宋臻的母親搬出了皇宮。

不過今上後宮空虛,子嗣方麵更是一根獨苗都沒有,這朝華宮自然也就一直留著了。

唐昭對這裡也很熟悉。不說她當太子伴讀那些年,隨著太子幾乎走遍了大半皇宮,便是後來出仕也是在禁軍中當值——那時她常要領著禁軍巡視宮廷,禁軍統領見小公主時常來找她,便也自覺行了方便,將朝華宮這一塊的巡守交給了她負責。

此刻舊地重遊,宮殿朱紅的大門好似從未被時光浸染,依舊是舊時模樣。唐昭遠遠看著那宮門,好似還能瞧見年少的明達被三五個小宮女簇擁著,站在殿門外等她。

唐昭恍惚走了下神,很快又將目光投在了身邊的明達身上。

明達好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過頭來看向唐昭,兩人目光對視間儘是旁人不懂的默契與情愫。而後相視一笑,周遭的所有人所有事,似乎也都淪為了陪襯。

小宋臻正為自己曲折的身世惶然,一抬頭見著二人模樣,頓時就更傷心了——從前他是阿娘最在意的崽,後來有了唐昭,他娘追著人一去就是幾個月,賜婚後兩人的黏糊就更不必說了。那時他還能說服自己,自己長大了,阿娘也該為自己考慮了。可現在算什麼?他連阿娘的崽都不是了!

越想越傷心,小宋臻癟癟嘴,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

先發現宋臻哭了的還是唐昭,因為小孩兒被教養得太乖巧,連哭都是抿著嘴“吧嗒吧嗒”掉眼淚,完全不懂嚎啕大哭是怎樣的。可也正因為如此,小孩兒無聲的哭泣反而更惹人心疼了。

兩人的注意力頓時就被吸引了過去,之前那仿佛隻有彼此的氣氛也在瞬間被打破。明達其實沒怎麼見過宋臻哭,小孩兒從小就乖巧聽話,仿佛自然而然就長成了她喜歡的模樣。這時看著小宋臻委屈的模樣,她也隻能摸摸他的腦袋,說道:“乖,彆哭。”

唐昭一直知道明達忙於政事,對於宋臻雖然上心,卻算不上有多細致。可看著明達這般生硬的去哄宋臻,一時也有些無

語。

宋臻偏還吃這套。或者說除了唐昭之外,這些年明達對外就是那般冷情的模樣,能得她兩分親近一句關懷,已經是不容易了——宋臻聞言頓時就想將眼淚憋回去,結果這次哭得傷心,倒是沒成功,反而抽抽搭搭看起來更可憐了。

明達拿出帕子替宋臻擦了擦眼淚,可看著小孩兒紅彤彤的眼睛,一時也沒想好要怎麼安慰對方,下意識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唐昭。

唐昭倒是會哄孩子,還是當年哄小公主練出來的。

收到明達的目光,她回了個安心的眼神,便蹲下|身去與宋臻平視。而後唐昭伸手按在了小孩兒稚嫩的肩膀上,溫聲問道:“阿臻緣何哭泣?”

小宋臻聽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拽著衣袖又擦了擦眼睛,本想嘴硬兩句又覺得實在多餘。

唐昭見他沒回話也不介意,徑自又說道:“可是覺得心中惶恐。”

小孩兒聽到這話,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唐昭身上,對視間他雖然沒說什麼,可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被猜中了心事——其實小孩兒感到惶恐也是自然的,環境和身份的乍然改變總是令人不安。更何況宋臻雖小,卻也不是不知事,自幼看著母親為國事操勞的模樣讓他知道那是怎樣一份沉重的責任。

唐昭不能將宋臻的心事猜個十成十,但也能猜到七八分。於是她笑了笑,又扭頭去看明達:“阿臻你到底在懼怕什麼呢?無論你是殿下的兒子,還是她的侄子,殿下總是會護著你的。”

明達見狀也配合的俯下|身,與小孩兒目光相對,她一臉認真的許承道:“阿臻若願意,依舊可以將我當做母親。”

宋臻看出明達態度認真,並沒有要拋棄他的意思,沒忍住又哭了。這回是“哇”的一下哭出了聲,然後他直接撲進了明達懷裡,自顧自發泄著驟臨變故的驚慌與憂懼。

見小孩兒發泄似得哭出來了,兩人也都放了心。

不過一開始兩人是滿臉欣慰,等後來見宋臻哭著哭著就賴在明達懷裡不出來了,唐昭看向小孩兒的目光也漸漸變了——她仿佛想要將目光變作兩隻手,直接將人從明達懷裡拽出來。

宋臻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察覺,倒是明達留意到了她的目

光,一時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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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明達所料,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當皇帝親口說出宋臻的身份,哪怕他對宮人封口,哪怕他叮囑大臣禁言,有關於宋臻的身世還是漸漸流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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