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這是一輛回鄉的高鐵,薑玉華要回白雲村,安葬剛死去的丈夫。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家三口。

“子俊,快哄哄你兒子,大中午的不好好吃飯非要啃手指頭,手指頭能當飯吃?”小媳婦臉上帶著笑,嗔怪著讓丈夫管教孩子。

叫子俊的男人摘下眼鏡,把兒子抱進懷裡,笑眯眯的搖嗬著,哄他吃飯。

周圍人看見幸福的一家三口,都是會心一笑,玉華卻滿臉哀傷遺憾。

她跟丈夫本來也該有段好姻緣,卻錯過了整整二十年。

直到四十歲那年,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卻隻過了短暫的一段幸福時光,丈夫就意外去世了。

要是當初沒有錯過,是不是也該像這一家三口似的,兒女雙全,夫妻恩愛,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可惜,斯人已逝,他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裡,薑玉華的眼淚奪眶而出,不想嚇到對麵的孩子,她捂著臉,跌跌撞撞的奔向了衛生間。

外麵在說說笑笑,裡麵在放聲痛哭。

薑玉華心裡隻有懊悔和遺憾。

她跟丈夫宋修見,本來是有一段娃娃親的,兩家老爺子都上過戰場,戰場上約定各自兒媳婦要是生了一男一女,就結一段姻緣。

可二十歲那年,她考上了省城師範大學,隻讀一年就鬨起了革命,沒辦法隻能回家。

在家裡遇見了一個小白臉知青,被半哄半騙著私奔去了邊疆。

從那以後,南轅北轍,她跟宋修見就這麼硬生生錯過了。

那小白臉知青也不是個好人,說的比唱的好聽,到了邊疆之後就恢複了渣男本性。

薑玉華果斷離了婚,自己做生意,開百貨廣場。

錢賺了不少,可人生大事也這麼蹉跎了。

四十歲那年,碰上同樣單身的宋修見,兩個人一見鐘情,都是四十多歲的人,居然來了個黃昏戀。

結婚以後,宋修見更是把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來不讓她煩心半點,就連早飯,那也是做好了送到床邊。

玉華的臉哭得發燙,她開了水龍頭,一捧水澆在臉上,閉著眼睛想,如果能重來多好啊,如果能重來一次,她打死也不會跟那個渣男知青離開的!

好不容易哭得收了聲,一抬頭,薑玉華直接愣住了。

高鐵上光潔的鏡子變得坑坑窪窪,還變小了不少,外麵還有老式火車運行的時候,那種咣當咣當的聲音,她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更重要的是鏡子裡的那個人。

臉上的皺紋被歲月撫平,哭過以後的眼睛明亮又有神,皮膚潔白無瑕。

唇紅齒白,年輕漂亮。

撫上鏡子裡的自己,薑玉華嚇得屏住呼吸。

她不是在做夢吧?

這,這分明是她二十歲的模樣啊!

做夢似的出了衛生間的門,火車窗外的景物迅速倒退,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窗外是目光望不儘的稻田,而她乘坐的也從高鐵變成了老式綠皮火車。

掏了掏兜,裡麵是一張火車票,上麵寫著座位。

按照車票上的座位找過去,到了自己所在的車廂,薑玉華就看見座位對麵坐著一對母子。

小男孩啃著手指頭,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

他媽在旁邊拿著個瓷缸子,“子俊,趕緊吃飯!啃手指頭能吃飽?”

到這,薑玉華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二十歲。

往座位上走,剛坐下就踢到了個人。

“對不起,沒……”薑玉華以為自己踢到了對麵的母子倆,趕緊道歉。

誰知道座位下麵居然爬出個大男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細皮嫩肉,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白襯衫,灰頭土臉。

男人先是探出頭看了看車廂周圍,這年頭坐得起火車的人不多,周圍沒人,他又去看車廂外麵,發現治安隊沒來,這才沒好氣的從座位地下爬出來。

“這地方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要是一睜眼就到邊疆多好啊,去了就能分地,吃不完的牛羊。”男人張口就誇起了新疆,順帶又嫌棄白雲村,“不像你家那個村子,吃不飽穿不暖,還要乾活,肉嘛,一年吃不到一回。”

看見這男人,薑玉華就是一聲冷笑。

這人就是她上輩子的前夫,顧偉。

剛才她還擔心重生的時間不對,彆自己已經跟顧偉去了邊疆。

天都在幫她,玉華想起來了,這正是自己一生的分岔路口。

昨天她拿到她爹開的介紹信,幫生產隊去省城買化肥,誰知道頗有好感的顧偉知青也跟著混上了火車,就躲在座位下麵。

一路上顧偉一直在遊說,說前些年主動支援邊疆的人在那過的有多幸福,羊肉多的吃不完,而且到那就分地。

薑玉華上了一年師範大學,知道支邊青年的事情,但了解的不全麵,被顧偉一通遊說,還表示等他們安定下來,就把她父母也接過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因為顧偉說的比唱的好聽,再加上被父母逼著嫁給根本不熟悉的宋修見,薑玉華才跟他一起把火車坐到頭,去了邊疆。

邊疆日子不好過,冬天冷得要命,不燒煤能把人凍死,羊肉管夠,可也隻有羊肉,吃到最後聞到羊膻味就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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