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還沒來得及躲了,就被他們抓了個正著,突然把平安壓著就是一頓打,整個過程都不超過兩分鐘。
建安就跟在後麵,看見弟弟被打,眼睛都氣紅了,提著拳頭就上去揍人。
但那群孩子好幾個呢,打兄弟倆不要太容易,直接兩個人就把建安給按住了,一拳一拳的砸在身上。
其他幾個還一邊喊著,“打小鬼子咯,打小鬼子咯。”,一邊扒下了平安的褲子,直接一下一下的打著孩子屁股。
薑玉華早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就跑過去了,但跑到那裡,倆孩子還是挨了不少打。
怒發衝冠,薑玉華感覺自己這時候簡直像個潑婦,她左右看看,拿起一根木根,照著幾個孩子的屁股一人來了一下,把他們全給打散了。
“再動手!再動手我還打你屁股!平安,建安,站起來,站到我後麵。”薑玉華吼著說。
再定睛一看,為首的那個孩子居然還有點眼熟,就是昨天爬自己廚房窗戶,偷了個蘋果還被發現的那個男孩。
他們這是覺得不爽,沒吃到蘋果還被建安發現,來報複了?
薑玉華氣得差點動手打人,喘著粗氣扔了棍子,“要不是我有素質,今天你們打我兒子幾下,我就還兩倍!”
“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們動手,直接找到你們家裡去。”
照理說,一般的孩子都有羞恥心吧,但這幾個孩子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好像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笑嘻嘻的說,“可他又矮又小,就是個鬼子。”
“那你又黑又凶,更像個鬼子!”
薑玉華拿起棍子就朝那邊扔,他們全都跑了個精光。
“這些人會報複咱們的。”建安牽著媽媽的手,跟打了場敗仗似的。
“還敢報複我就找到他們家。”薑玉華的怒氣漸漸平息了,拉著建安說,“不能因為怕被報複就不跟我說,你忘了我是誰?”
“我媽。”
“當媽媽的就是要保護孩子,你跟平安被打成這樣,你知道我跟你爸多心疼,現在跟我回家上藥。”牽著兩個可憐巴巴的小孩,薑玉華簡直又無奈,又生氣。
回到家,先給他們用紅花油把淤青給揉開了,再端來油渣,平安一看見好吃的,立刻不喊疼了,捏起油渣往嘴裡放。
這小家夥,單純又貪吃,真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
這天晚上宋修見忙工作沒回家,薑玉華就沒找到機會跟他說這事兒,但第二天,新的事情又來了。
“媽,媽,高大寶帶著人,往我們的衣服上吐口水呢。”平安噠噠噠的跑進來告狀。
薑玉華立刻出門,隻能看見那幾個孩子,其中還有個高大寶,甩著肥屁股也在跟這瘋跑,笑的那叫一個歡快啊。
“在哪呢?”
建安已經一言不發的扯了衣服要回家洗了,薑玉華拿過來一看,衣服下擺確實被人吐了口水。
“那些孩子都是誰家的?”她直接就問建安。
“島上漁民家的,隻有高大寶是隔壁的。”建安恨恨的說。
薑玉華盯著他們跑遠的方向,心裡除了氣憤,還想到一些更深的東西。
島上沒有學校,這些本該在學校接受教育的孩子,就跟放羊似的長大了,又不知道禮義廉恥,又不知道遵守禮貌,以後豈不是要越長越野蠻?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進學校,不僅是有個地方把他們拴著約束著,更是需要有人來教他們打人不對,罵人欺負人更不對!
深吸了幾口氣,薑玉華牽著倆孩子的手回家了,“先回家,這段時間你們出門注意點,媽想辦法把這事兒解決了。”
怎麼解決?想辦法讓領導把小學初中重新辦起來,讓這些孩子去上學!
吃午飯的時候薑玉華就在想,這事兒應該找誰,思來想去,就想起來一個人了。
第一次去副食廠的時候,賣調料的王姐說過,大姐在島上有個要好的朋友陳老師,那陳老師應該知道這事兒找誰了。
下午,分了一部分豬油和油渣,薑玉華就端著去找大姐了,找她問陳老師的住址。
“大姐,你在家嗎?”進了宋寒梅家小院子,裡麵一個人都沒有,薑玉華繼續往裡走,“我熬了點豬油,給你送來。”
島上的房子都是統一的布局,薑玉華找了廚房,主臥,堂屋,全都沒有,正準備走呢,突然就聽見小臥室裡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呻。吟
“大姐,你這是怎麼了?”放下豬油進了小臥室,薑玉華給嚇了一跳。
宋寒梅就跌在地上,身子蜷縮著,雙手捂著肚子,痛得一直在冒冷汗。
“快,扶我一把。”宋寒梅伸出了手,疼得話都說不清了。
薑玉華趕緊上前,把人扶著躺在了床上,“你臉都白了,嘴烏青的,趕緊去醫院吧,實在不行,去衛生院也可以啊。”
“不去,死了不用你管。”宋寒梅就疼成這樣,嘴裡都沒有一句好話。
薑玉華皺眉了,“那你就這麼躺著?我給你找點熱水,你喝了以後看看能不能好點。”
說著,去堂屋拎了個暖水壺來,一開,裡麵熱騰騰的水,倒在杯子裡給了宋寒梅。
她都顧不上燙,勉強吹了吹就開始往嘴裡灌。
“你慢點啊,這麼燙的水不得把嘴裡的皮燙掉。”薑玉華趕緊說。
宋寒梅疼得沒力氣說話,隻能一點一點的喝水,一杯熱水下了肚子,這才恢複了點精神,“彆咋咋呼呼的,老毛病了,不是什麼大事,對了,你來找我乾啥?”
“你真沒事?要不要去衛生院拿點藥?”看她這樣子挺嚴重啊,薑玉華頗有點擔心。
沒想到宋寒梅還生氣了,“說了沒事就沒事,你這人咋不相信,你找我乾啥?”
她自己都不在意,薑玉華還能說啥,伸手指了指外麵,“給你送了點豬油還有油渣,對了,我想問問陳老師的家在哪?”
“你找她乾啥?”
“有點事情問一下,沒什麼大事。”薑玉華含含糊糊的說。
“從副食廠門口的那條路往前走,第二家左拐,門口有字的就是她家。”宋寒梅虛弱的說,“快去,我沒啥大事。”
又給她倒了杯熱水,薑玉華這才去找陳老師。
在路上的時候還想著呢,有字的人家?到那一看,左拐之後立刻一個大大的標語映入眼簾——要鬥私批修!
好家夥,這陳老師可真是個又紅又專,把自己家刷的紅紅的。
島上基本沒什麼人家會關門的,找人就直接敲門喊,薑玉華敲了敲門,“陳老師,在家嗎?”
“誰啊?”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走了出來,警惕的看著薑玉華。
“我是宋寒梅的弟媳婦,薑玉華,找您有點事兒,方便進去說嗎?”薑玉華笑著說。
陳老師一臉奇怪的看著她,過了才說,“進來吧。”
薑玉華沒有跟她兜圈子,開門見山,“陳老師,我是想問問,這島上原來明明是有小學的,怎麼現在就不辦了?”
陳老師表情淡淡的,“你要說原來的小學,除了我和校長,其他全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下放了,校長也怕了,主動說申請關掉了學校。”
“可島上這些孩子天天在外麵瘋玩,打架鬥毆,長大以後豈不都成社會的害蟲了。”薑玉華皺著眉又說。
“你的意思是?”陳老師終於掀開了眼皮,把目光放在了對麵這小媳婦身上,表情很有意味。
“實不相瞞,我上的是省城師範大學,可惜讀了一年就停課了,所以我在想,咱們是不是可以讓領導在島上把學校重新辦起來,也讓這些孩子學學知識,受受教育?也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把欺負人當成什麼光榮的事情。”
這話倒是讓陳老師刮目相看了,因為她可不是大學生,她是紅專畢業,要論知識,是遠遠比不過大學生的。
但她此刻還是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著薑玉華,“你家娃是不是讓這兒的孩子欺負了?我告訴你吧,這裡就是民風刁蠻,你給他們上課,還不如給驢上課,這些人根本聽不下去。”
“還有一點,學校辦起來了,教材費這些家屬們肯交嗎?甭說軍屬,就是這些島上的漁民們,肯交嗎?沒有工資,沒有課本,這學校呀,想辦起來簡直就是做夢。”陳老師搖著頭說。
所以陳老師自己不抱任何希望,還想勸薑玉華放棄了。
聽了半天,薑玉華聽明白了。
“我試試吧,萬一呢?島上這些孩子也不一定每個都是本性那麼壞的,能教出來一個,國家也多一個棟梁,您說呢?”
“你傻呀。”陳老師對此不抱任何希望的,擺手說,“你乾吧,我出不了任何主意,還是那句話,這島上的孩子就是刁蠻,給他們上課,我不如牽頭驢。”
道不同不相為謀,薑玉華不僅沒有因為她這番話打消重建學校的想法,反而還越來越有鬥誌了。
不為彆的,就為了學校重建起來,她還能多拿一份工資,建安和平安兄弟倆,以後也再不要給人扒了褲子,打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