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三隻備胎(完)(1 / 2)

層層疊疊的羅帳堆疊在金碧輝煌的殿內,熏香在半空中嫋化成青煙,與燭火交融在一起。

這分明是一片祥和暖色,可大殿內暗色交錯的陰影卻莫名的叫人覺察出幾分古怪與陰森來。

尤其是床榻上冰雕似的美人,眉眼寡淡,縈繞著一層薄淺的死氣。

他的唇色發白起皮,像一具安然的、早已死去的屍體。

明德殿的大門上婆娑地映著幾道樹枝的影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像一具具扭曲的、被斬斷頭顱的蛇屍。

厚重的大門被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推開,很寂靜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慢慢行入殿內。

謝慈放下手中的藥碗,輕輕取過濕毛巾,幫床上蒼白無生的人擦拭了一下嘴唇與臉頰。

006爬到床榻上,粉色的小貓墊帶著壓在巫晏清冰冷的側臉,很快又跳開了。

它皺著眉道:“宿主,狗皇帝好像不是不止是因為毒藥才昏迷的。”

006覺得有些混亂,巫晏清這具身體確實是原住民,但是靈魂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謝慈慢條斯理的整乾了毛巾,搭在金色盆的邊緣,手中還有幾分濕潤的感覺,大約是有些不舒服。

006很自然的跳進謝慈的懷裡,任由他宿主一本正經的將五指插·入軟敷敷的毛發中擦拭未乾的水珠。

謝慈眼中有幾分意味不明,006到底還是個係統,某種意識間的聯想能力還不夠強。

謝慈低聲道:“追到這裡來了啊。”

006一臉蠢萌,發問道:“宿主,誰呀?”

謝慈不甚在意,居高臨下的看著床榻上病弱的男人,微笑道:“····某位逃犯先生。”

006道:“逃犯?無人島今年好像確實發生過一次暴動,隻是逃犯們似乎都被聯合國抓捕回去了,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

謝慈:“無人島是關押的逃犯都是罪大惡極的反社會分子,暴動本身就是聯合國的失誤,對外自然要說逃犯都被抓捕回去了。”

他微笑道:“聯合國那些家夥們害怕恐慌,當然隻能這樣對普通民眾這樣說了。”

006皺著眉,垮起個小貓批臉,一本正經的,萌態十足。

謝慈不動聲色地又揉了一把對方的小尾巴,直把006揉的眼泛水光,哼哼唧唧。

謝慈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問006道:“006,最近公司內部有沒有發布什麼懸賞聲明,有關侵犯原住民權益的聲明。”

006手忙腳亂的點開麵板,好一會兒才道:“有一條,說是有病毒入侵,如果發現世界中有行為異常的原住民可以上報公司,公司會派管理員來清楚病毒。”

謝慈笑了一下:“他們管理員可真忙,什麼雜事都接·····”

眼前仿佛浮現出一雙墨藍的眼,對方若是站在他麵前,一定又是麵無表情的,像一台渾然天成的機器。

謝慈不再多想,垂眼繼續道:“既然是懸賞任務,賞金多少?”

006就知道:“1000000積分。”

謝慈輕嘖了一聲,他指尖抬了一下巫晏清的下頜骨,語氣有些嫌棄:“這位可是重量級逃犯先生,居然這麼不值錢。”

006恍惚了一瞬間,突然覺得宿主看著狗皇帝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著一個不值錢的花瓶,眼中居然有一種可惜感。

突然就想為對方默哀了。

謝慈裝模作樣的為巫晏清掖了一下被角,起身打算離開時隱約察覺到衣角被人的手輕輕牽住。

力道並不大,很輕,讓人聯想到空中飄浮的、即將落入淤泥中的羽毛。

006默默地伸出鋒銳的小爪子,有些不爽的磨了兩下。

謝慈頓住,垂眼便能看到對方蒼白骨肉下藍色的青筋,這雙手太過脆弱,好像他稍稍用力,就會徹底被折斷,無力地垂在床榻上。

多可憐,謝慈想。

他沒有動,隻是看著男人費力的睜開眼,那張冰冷似雪的美人麵上露出一個極輕微的笑。

巫晏清輕聲道:“阿慈,你來了。”

謝慈麵上微頓,他難得的露出一個斯文的笑意,往日黑潤的眸此時看來好似漩渦一般,深不見底。

謝慈彬彬有禮的道:“周先生,彆來無恙,又遇到了。”

巫晏清,或者說周遙山,他慢慢的支起身,身上的肌肉弧度很好看,隻是力道卻極為虛弱,像是一個淩空的骨架,一推便會轟然倒塌。

他的額頭上滿是虛汗,好一會兒才得以起身,他抿了抿蒼白的唇,深黑的眼落在謝慈唇邊的弧度上,旋即挪移開。

謝慈看得出來,他已經在儘量的支撐那具殘破的即將死亡的軀體擺出最後的儀態。

周遙山雙手交叉在被褥上,他的聲音極輕,需要凝神才能聽得見:“阿慈。”

他隻是忐忑的喊了謝慈的名字,抿抿唇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周遙山是反派部的元老員工,資曆深厚,這樣被人戲耍了,他該生氣的。

被無人島關押的那段時間內他想過一千種一萬種報複的手段,他要讓謝慈也嘗到這樣錐心刺骨的痛。說到底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從頭到尾,自己像一個笑話,在謝慈心裡什麼都不是。

無論他想過什麼,當他看到那人的一瞬間,卻又生不出任何的氣惱來,他看著謝慈的目光像是一位即將失明的人注視著他最後的玫瑰、宮殿與傍晚的月色。

他心中滿是柔情——即使他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與他恰好相反的是謝慈的態度,謝慈表現得像麵對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路人,他微笑著對他說:“周先生,作為聯合國守法的公民我需要告訴您,您應當去自首減刑。”

“並且您來到這個世界絕對是一個錯誤——如果您僅僅是為了心中某些不服氣的想法或是無所謂的話語。”

周遙山隻是看著他,亙古長夜的眼中透不出絲毫的光芒,他說:“阿慈,如果我隻是想見見你呢?作為追求者。”

謝慈斯文的皺了一下眉:“周先生,對於之前我做過的事情,我感到抱歉,但競爭本就這樣殘酷,任務世界與現實世界應當分開——您應該明白的吧?”

“這樣死纏爛打,就沒意思了。”他說:“周先生是個明白人,應該明白知難而退四個字怎麼寫。”

周遙山垂眼,他的臉上似乎從來隻有兩種色彩,死白的麵容與蒼黑的眼,過分壓抑的對比讓他英俊的麵容都顯得分外古怪。

他答非所問的問謝慈:“阿慈喜歡沈棠之和謝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