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知,你怎麼能喜歡上彆人呢。”
通過電話傳來的本就嘶啞的聲音因為失真而變得更加嘶啞,他仿佛老了幾十歲,風燭殘年一般,再沒有當年初見時的年輕與活力。
他說著,慢慢抬起頭來,一雙含著淚的眼通紅至極,看向對麵少女的眼神卻是近乎病態的執拗。
他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她,似乎這樣就能把她刻進心底。
守在附近的警察見狀,一時間都戒備起來,生怕他再次暴起,拿椅子砸玻璃。
好在被他盯著的少女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
她隻垂著眼,纖細的手指理了理袖口,渾然不把慕千夜的異常放在眼裡。
慕千夜看了她好一會兒,又說:“兮知,你變了。”
少女終於抬眼看他。
“哪裡變了?”她問。
“哪裡都變了。”
他說得認真,目光一寸寸從她身上掃過,赤.裸而露骨,是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纏膩。
天氣逐漸轉熱,少女身上長袖的襯衫已經換成七分袖的T恤,他最為偏愛的及腳踝的長裙也換成隻到膝蓋的,露出來的小腿白生生的,上麵再沒有他留下的痕跡。
連一貫會紮成馬尾的頭發此刻也柔順地披散著,左手無名指上更是戴著枚他從沒見過的戒指。她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安靜又甜美,但他卻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從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淡。
太冷了。
冷得他簡直要發瘋。
明明,明明他把她養得那麼好。
明明她那麼乖……
看慕千夜不知是想到什麼,突然就變得咬牙切齒,五官都猙獰了,雲鸞想了想,說:“我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立刻就讓慕千夜平靜了下來。
他甚至露出個特彆溫柔的笑容,問:“還是年級第一嗎?”
雲鸞“嗯”了聲。
他說:“兮知真厲害。”
語氣很有種與有榮焉的味道。
緊接著很快反應過來,問:“你是不是快要高考了?”
雲鸞說是。
“那你好好複習,注意休息。”此刻的慕千夜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家長,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多吃水果,多喝牛奶,累了就出去走走,實在不想出去在家打遊戲也行……哦,你不打遊戲的,那你追劇,我記得最近有幾部新劇不錯,有一部我還在裡麵演了……”
他忽然停住了。
大約是清楚等開庭後,自己是真的要在監獄裡呆好幾年,沒人能保他出去了,他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但很快又振奮起來,說她這麼厲害,一定能拿高考狀元。
說到這裡,兩人再沒有什麼話好說。
慕千夜卻不肯放下話筒,斷斷續續地又說了很多,連等她探視完,讓她回去好好備戰高考,不要再來看他的話都說出來了。
雲鸞聽著,發現他到現在也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他似乎仍然不認為他有錯。
他仍然在為他的感情自我感動。
於是雲鸞就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知道五年前那個凶手是誰了。”
說完就起身走了,沒有看他聽到那句話後的表現。
直到出了看守所,坐車回學校,靳連才說:“你最後那句可真夠狠的。換作是我,我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遲早被逼瘋。”
雲鸞說:“這不挺好的嗎?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靳連說:“是挺好,我喜歡。”
回到學校,下午的課還沒上完。靳連往雲鸞包裡塞了瓶橙汁,才打著哈欠去趕通告。
為了能空出高考那幾天的時間好去陪考,經紀人把他工作都堆到了這個月,他已經連續好些天沒能睡個安穩覺了。
高考高考,受累的不止是考生,家長也累啊。
他這麼感慨著,揉揉脖子,一邊任勞任怨地奔往節目錄製地點,一邊盤算著晚上錄完節目趕不趕得及回來接雲妹。
天知道為了能每天接雲妹下自習,他推了多少飯局,拒了多少機會!
天啊他可真是個專一的好男人!
他覺得距離自己追到雲妹大概隻差那麼九百九十九步了。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就到了附中高三最後一次月考。
大約是為了鼓勵考生,讓大家有足夠的信心去麵對高考,這次月考出的題不難,班裡一直被雲鸞壓著的第二名都放言這次有可能會超過她,還和她賭如果這次他還是沒能超過她,高考那兩天他親自送她去考場。
雲鸞沒答應。